第七章 鹰虎相争-《草原特种兵》

    秋高草长,正是马群入冬前最后上膘的好季节。苏勒哈尔8岁了,巴根台决定让兄弟压第一匹生马,这是草原男儿的必经之路,没有自己压过生马,就不是真正的牧人,不是真正的男子汉。家里需要苏勒哈尔尽快成长起来,成为真正的马倌,为珠岚额吉分担责任。

    大概世界上没有比蒙古人更爱马的了,他们是真正的马背民族。在蒙古语中,关于马的词汇非常多,儿马子叫阿泽勒格,煽马叫莫勒,骒马叫姑,没有生养过的骒马叫索白姑。蒙古人和马的关系,不是主子和奴仆的关系,更像是一种朋友的关系,他们相互依存,相互宽慰,共同对抗遍地狼群和敌人的世界,谈不上谁饲养谁。

    蒙古马群没有舒服的马厩的,也没有精细饲料,没有人精心照料他们。马群在儿马子的带领下自己寻找草场水源,从不会丢失。尽管牧人看不见马群,但是只有他去寻找,没有找不到自己的马的。有经验的牧人,根据风向,气候,日升日落,就能够判断自己的马群大致的方位,很少出错。蒙古马,其实是半野生的马。

    这就意味着蒙古马必须要独自对抗大草原的严寒酷暑,饥饿疾病,虎豹狼群,人类的帮助很小。彪悍的儿马子体壮凶悍,长鬃垂地,威风凛凛,坚蹄能踢碎恶狼坚硬的头骨。没有人能给儿马子打鬃,你按不住他,这样有尊严的生灵,不可能是人类的奴仆。

    蒙古马,是世界上最吃苦耐劳,最耐粗饲,最有坚韧不拔,最不畏寒冷干旱,最勇猛向前的马种,因为他们生长在最艰苦的蒙古草原,与各种严酷的环境和猛兽拼搏,争取生存机会,软弱者是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活下来的。他们体型矮小,鬃毛坚硬,其貌不扬,他们和那些高贵的马种简直不是一种动物。但是,蒙古人,就是骑着这样的蒙古马,翻越帕米尔高原,横穿克孜勒姆沙漠,征服了世界最艰苦的地方,最终成为世界的征服者。

    在蒙古那达慕的赛马上,都是5、60公里的长途赛马,世界上那种高贵俊美的马种,能够这样长途奔驰?世界上没有任何其他马种,能经得住这样的考验。拿破仑的强大骑兵,在俄罗斯冬季的严寒中全部死亡。因为那些高大骏美的马种,是人类的奴才,是马厩的产物。蒙古马不是,他们和人类一样,都是草原之子,是经过大自然严酷淘汰幸存的强者。

    蒙古人,怎么能不爱他们的马,在成吉思汗的大扎撒中,严禁打马的头脸,如果马流泪,就决不允许打马。因为蒙古马用自己的血泪,自己的乳汁,和蒙古民族一起经历苦难,经历辉煌。他们,是伟大的强者,人类的朋友,值得草原牧人尊敬。

    草原牧人和他们的蒙古马交流,是用男人的方式。没有小心翼翼,没有培养感情,没有喂精饲料,没有刷马清洁,没有适应马鞍,那是哄女人的方式。蒙古人,就是要套住最强悍的马,翻身一跃而上,只要你能把马压住,你就英雄,你就能够赢得马的友谊,生死不渝。

    此刻,这高远的蓝天白云下,乌尔罕正追逐马群里的儿马子,试图把他套住。这是很危险的游戏,因为一旦套住儿马子,他就会咬住套马杆疯狂的奔跑,如果你勒不住他,很可能套马杆会脱手,也可能把你从奔驰的马上拖下来。这是蒙古男孩儿的游戏,而勇敢的乌尔罕却乐此不疲,娇小的姑娘纵马追逐,儿马子在马群中纵横驰骋,鬃毛飘扬,咆哮嘶吼,这真是一幅壮美的画卷啊。

    巴根台微笑着转过头,不再看乌尔罕的游戏。他在马群中打马飞奔,追上了最强壮的一匹黑马。正是一匹3岁口的烈马,如果3岁的生马再压不上的话,就永远也压不上了,再好的马也废了。巴根台是何等身手,什么烈马能逃脱他的掌握?他看准时机,套马杆挥出,准确的套在了黑马颈上,铁一样的臂膀死死拉住套索一拧,黑马一时喘不上气来。

    巴根台大声喝令苏勒哈尔跳上去,压住被套住的黑马,苏勒哈尔看着疯狂挣扎的大黑马,一时畏惧失神,巴根台大声喝骂,逼迫他跳上去。苏勒哈尔一咬牙,翻身跳上了生马,巴根台套索一松,黑马疯狂的飞奔起来。

    苏勒哈尔在马上摇摇晃晃,巴根台大声鼓励他,苏勒哈尔只能死死的抱住马脖子,两腿用尽全力夹住马腹,任由黑马奔向何方。巴根台松了一口气,剩下的就让苏勒哈尔自己去办吧,只有这样的磨练,才能让青涩的孩子变成草原男子汉。

    正当几个少年在马群中尽情享受青春的活力的时候,家里的毡包来了两位客人,是百户鄂尔都诺颜的那可儿奥敦格日乐和哈森。珠岚奉上奶茶,问有何贵干,奥敦格日乐说鄂尔都诺颜请恩格日勒家的巴根台到古列延大帐参加宴会上的摔跤比赛。珠岚担心的说:“巴根台去放马了还没有回来。不过他不过他还是个孩子,恐怕不行吧。”哈森笑着说:“你家的巴根台已经是闻名巴尔虎草原的小**了,他怎么就不能参加鄂尔都诺颜家的摔跤大会呢?我们等着他吧。”

    巴根台回来以后知道了此事,也没有多想就跟着二人来到鄂尔都的古列延。他知道鄂尔都家经常举办这样的宴会,宴会上蒙古少年们的摔跤、驯马和赛马是必不可少的节目,他从来也没有参加过这种比赛,心中倒是充满了好奇。鄂尔都的古列延方圆十余里,蔚为壮观。

    中央是鄂尔都百户的大帐,最外层是放马的牧人毡帐和勒勒车,中间是放牛的牧场,最内层是放羊的牧场。蒙古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扎营技巧是充满了智慧的,这其实是三道防线。马最警觉的,羊最迟钝,因此放马的牧场在最外层,遇到袭击很快就有反应,把勒勒车连接起来就是一条防线,从而更好的保护最内层的羊群。

    巴根台来到鄂尔都的大帐前。宴会刚刚开始,一群蒙古少女衣服艳丽,头顶美酒正在音乐声中舞蹈。大帐前的中央位置坐着一个方面大耳的魁梧中年人,巴根台从来没有见过鄂尔都百户,想来就是这位了。两边盘膝坐着部里的贵族,正在歌舞声中开怀畅饮,巴根台看到萨满老巴图也在那里,正向他频频微笑。巴根台右手抚胸,躬身施礼。不一刻,悠扬激情的乌日亚赞歌响起,摔跤比赛开始了,一群15、16岁的蒙古少年舞蹈着来到帐前,捉对角力。

    他们虽然都孔武有力,也有很好的摔跤技术,但是和巴根台严酷的正规训练还差的很远。尽管巴根台年龄比他们小的多,身体也瘦小的多,他还是轻易打败了几个最好的少年摔跤手。鄂尔都看到将嘎套在一个瘦小的孩子搏克手头上,来了兴致,把巴根台唤到他的座位前,赐给他一杯酒。

    巴根台单膝跪地,低头双手高举接过酒杯,右手蘸着酒水三次洒向天空,然后一饮而尽。鄂尔都大笑着说:“你就是闻名咱们巴尔虎草原的小把阿秃尔巴根台吗?”巴根台恭恭敬敬的回答:“我是巴根台,尊贵的诺颜面前不敢称把阿秃尔。”

    鄂尔都说:“我听老巴图萨满说他遇到了一个注定会成为草原雄鹰的少年勇士。后来铁匠孟和把你打的雪豹皮送给了我,说你小小年纪就力能杀虎。今天一见,果然是位年轻的勇士,名不虚传啊。”

    席间忽然站起一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大笑着说:“我叫哈尔巴拉,就是黑虎。既然你力能杀虎,那么你敢和我摔跤吗?”鄂尔都百户笑着对巴根台说:“他是我的弟弟,是咱们八剌忽部有名的孛阔,你愿意和他比试比试吗?”

    巴根台冷静的说:“我不能和哈尔巴拉孛阔比试,因为我是个小孩子,如果不伤害他就没有办法赢他。”哈尔巴拉生气了,瞪大了眼睛说:“什么?你一个孩子伤害我?黑鸦也想飞过大雁?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伤害我。”鄂尔都也没有想到巴根台会这么回答,哦了一声,说:“我也想看看你怎么能伤害哈尔巴拉,现在我命你和他角力。”

    哈尔巴拉离席走到巴根台面前,说道:“我们蒙古人从不拒绝挑战,现在我向你挑战,来吧。”巴根台没有办法,只好迎战。哈尔巴拉是个雄壮的彪形大汉,浑身肌肉虬结,腰粗腿壮。巴根台站起来只到他的胸口,瘦小枯干的样子,在席上的人看来哈尔巴拉一只手就能轻易把巴根台提起来扔到一边,所有的人都为巴根台捏着一把汗。双方四臂纠缠,相互搭到对方肩上。

    蒙古人摔跤纯粹是以力取胜,没有过多的技巧,不能抱腿,不能从背后偷袭。哈尔巴拉想一下子把巴根台提起来,但是巴根台双臂像铁一样有力,一提居然没有提动。他又用绊子试了试巴根台的下盘,发现巴根台的下盘也很稳固。他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个孩子有这么大的力气,他还只有10岁就这般厉害,用不了两年自己就将是巴根台的手下败将了,哈尔巴拉不由得心里动了杀机。

    双方你来我往相互寻找对方的破绽,也都在极力抵御对方的进攻,一时僵持不下。毕竟巴根台是个孩子,时间长了,身高气力上的不足就暴露出来了,哈尔巴拉终于扯过巴根台把他夹在铁一样的手臂下,他要夹断巴根台的腰。席上的人也看出来了,纷纷惊呼出来,老巴图更是大喊住手。

    巴根台觉得腰要被夹断了,他知道再不下杀手自己就要死在这个狠毒的人手里。他使用擒拿技术抠住了哈尔巴拉的右手中指,双手用力一下子折断了这根手指,哈尔巴拉剧痛大叫,巴根台乘哈尔巴拉稍有松懈之势又折断了他的右手腕。哈尔巴拉受到重创,大叫倒地。

    巴根台脱离了哈尔巴拉的挟制,慢慢站起身来。旁人没想到一场角力居然出现这个结果,一时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