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十四章 饥饿-《大明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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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时分,王敬忠在一阵嘹亮的起床号中醒来。

    哪怕并不是在营地里的床铺上睡觉,每天早晨固定时间的起床号是不会更改的。

    永远如一,绝不改变。

    所有人都在帐篷里醒来,半夜时露水很重,叫很多人以为下雨了,帐篷上落了很多水,内部也有些明显的潮气。

    一个帐篷睡七个人,两个帐篷是一个小队,小队的帐篷是连在一起的,小队和小队,然后是中队,然后是连队,大片的帐篷区被划分的相当严密规整,没有丝毫引发混乱的可能。

    哪怕是在行军途中宿营,外围还是用长枪建起了防御,有守夜值宿的整连的士兵,在人们起床时最后一班岗哨打着呵欠走进来,他们没有时间休整了,立刻洗漱等着吃饭,然后继续出发。

    距离大车队可能还有一天到一天半的路程,没有人说的谁,虽然沿河走很难迷失方向,但草原太广袤了,走了一天,回头看看和出发时的景色没有什么变化,这很叫人心慌意乱。

    军队已经几乎断粮了,俘虏也是一样,所谓的早餐就是把从所有人身上征集出来的肉干或干粮,或罐头一起放在大锅里煮,然后每人打一罐子这种稀粥,喝了一肚子汤水之后开始往东方行军。

    到了晚上,又是和早晨一样的情形。

    也有人想过到河里打鱼,后来发现要喂饱两万多人得花一整天时间来打鱼,而车队可能就在一两天的路程之外,哨骑已经提前去寻找定位了,这样的情形下停下来打鱼并不是明智之举,如果一天后还是没有确切的消息,那也就只能停下来了。

    王敬忠感觉疲惫,他相信自己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他的后背和腰身发麻,也很酸痛,这是由于连续十几二十天都在马上没下来,而且吃不饱也睡不好造成的。他的帐篷就是和小队的将士挤在一起,虽然大家很尊重他,尽量给他留多一些空间,但七个人挤一顶帐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睡的好觉。加上是直接睡在草皮上,草地乍坐很柔软,但时间久了就会感受到土地的硬度,远不能和睡在床上相比。

    当然所有的话其实都是借口,王敬忠只是感觉自己老了。

    他已经年过四十,三十来岁时和王长富投了和记,从镖师到大队指挥,麾下一千多人,分得了大量的土地股本,每年都有相当可观的花红。王敬忠的老家是保安州,那是相当贫瘠的地方,属于万全左卫和宣府镇管辖,从小到大他就是在穷困中长大的,当了边军中的夜不收已经是军中骄子了,但由于不是将领的家丁,这些本事高超的边军将士最多也只能保证自己饿不死,妻儿老小忍受饥寒是常有的事,动辄就是几个月不关饷,每月发的米也是霉烂居多,将士的妻子不得不做很多活计才能使自己和儿女不饿死,这样的军队是肯定没有凝聚力和战斗力的,事实上崇祯年间的几次大规模的造反,陕西山西的边军将士就占了很大比例,张献忠当过边军,李自成也是,很多起义领袖和将领都是陕甘晋一带的军镇边军出身,他们练就了一身本领,然而从未在大明朝廷领到过应有的报酬,于是当他们活不下去的时候就选择了自己去取。

    王敬忠很幸运的找到了最佳的道路,数年时间他已经做到了指挥一千多人的高级军官的位子上,他麾下的实力在大明边军体系里足够成为一镇总兵,最少也是副将格局。俸禄则是总兵也赶不上,但他把一切都搞砸了,象他这样的高级军官被贬到士兵一级确实相当少见,现在的他刚重新回到小队队官的位子上,到大队指挥级别,还有无数的台阶要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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