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刚刚还被朝阳映衬得金碧辉煌的府邸,转瞬间变得雪白一片。府中上下不分尊卑都换上了白色丧服,眼到之处尽是白幡与纸钱,哭声此起彼伏,令人目不忍视,耳不忍闻。正厅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口精致的棺木,府中众人都围着棺材痛哭失声,宇文延懿自然也在其中。 突然,众人的悲声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随后一位少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这位少女本生得极是俊美,此时已哭红了双眼,美眸中仍不断流着泪水。 府中众人见到这位少女哭得更加厉害了,只有符彦卿见到这位少女有些责怪的道:“馨莹,这些天你跑哪去了!你哥哥昭信他……为国捐躯了!”他说着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老泪纵横。 符馨莹闻言正想答话,却看见跪在棺木前的宇文延懿,霎时银牙咬得“咯咯”作响,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可随即她的神情收敛,滔天怒火瞬间化作了无尽的悲伤。 宇文延懿跪在棺前,虽然没有直视符馨莹,可余光却瞥见了她的怒意。他心中泛起一阵杀意,暗道:“难道那天我没听错,她真的去了容城?如果那样的话,也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了!” 符彦卿兀自沉浸在老年丧子的伤痛中无法自拔,哪有心思顾及两人瞬变的神情。他轻轻的抚着棺材,仿佛抚摸着儿子的脸,“昭信,你是为国捐躯的,为父以你为傲!现在除了你姐姐,所有的亲人都来看你了,你能看见吗?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请保佑活着的家人都平平安安,不要再出事了!延懿若能为你报得血海深仇,那为父百年后也能含笑九泉了!” 符馨莹目光下意识的投向宇文延懿,眼中满是仇恨与怨毒。可她依然强忍着满腔怒火,站在灵前一言不发,像是不愿打扰死者的亡灵,也似乎是等待一个能一举除掉宇文延懿的时机。 当晚,月色清朗,却被乌云遮住了半边。 符彦卿的卧房当中十分昏暗,只有一根白烛随风摇曳,微弱的烛火模糊的映照着房中的事物与坐在床边的符彦卿。符彦卿此刻的目光正痴痴的望着窗子,视线却似乎早已透过窗子,望见了儿子的亡魂。 符彦卿的身体虽看似依旧硬朗,可细看之下他原本花白的头发,此刻却已全部变得雪白,原本直挺挺的腰杆,似乎也变得微微弯曲,竟似半日之内就老了十多岁,老得已如这摇曳的烛火,再稍微有个风吹草动随时都可能熄灭。 这时符彦卿的房门响了,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女声,“父亲,女儿有事想和您说,您休息了吗?” 符彦卿虚弱的道:“是馨莹吗?你找为父有什么事?”他说着费力的站起身,缓缓向门口走去。 符馨莹闻声已顾不了许多,一把推开了符彦卿的房门,快步跑了进来,好像生怕被人发现。符彦卿见此情形,心头本能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馨莹,出什么事了?” “父亲!”符馨莹小心的关上房门,然后猛的扑进符彦卿的怀里哭了起来,好像一个刚刚受了欺负的小姑娘。 知女莫若父,符彦卿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儿了。符馨莹虽看起来不过是个寻常的大家闺秀,可她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性子又刚烈,符彦卿几时见她哭得如此委屈过。 符彦卿紧紧抱住女儿,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问道:“馨莹,谁欺负你了?你快告诉为父,为父一定为你做主!” 符馨莹哽咽着道:“父亲,您知不知道我哥哥究竟是怎么死的?” 符彦卿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我听延懿说了,是在容城之战中被汉国大将杨延昭杀死的。想我符氏一族世代忠良,昭信他虽英年早逝,却也算为国尽忠了,不愧是我符彦卿之子!” 符馨莹用力的摇头,用已经哭的沙哑的声音道:“父亲,这都是宇文延懿那个奸贼的一面之词!不,他连奸贼都不配,他是恶鬼!”她越说神情越激动,仿佛已近疯癫。 符彦卿拉着女儿坐在床头,不明所以的问道:“馨莹,你这话什么意思?延懿虽一时冲动,考虑欠周,放汉国人马轻易进入容城,可也只能算是决策失误,昭信的死也不能全怪他呀!” 符馨莹再次用力的摇头,“不!这都是他骗您的!您也不想想,为何全城守军无一生还,只有宇文延懿还活着!” 符彦卿不以为然的道:“这很正常,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延懿他勇冠三军,武艺早已不在为父之下,若说容城还有一个能活着突出重围的,那也理应是他啊!” 符馨莹似乎再也控制不住压抑在自己心中的怒火,大骂道:“宇文延懿这个天杀的恶魔,就是他亲手杀死我哥哥的!他要是躲在边关不出来,还算他聪明,可他竟然假惺惺的来洛阳哭丧,真是无耻至极!父亲,您一定要尽快除掉宇文延懿,不然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您!” 符彦卿闻言彻底怔住了,沉默半晌才问道:“你是说宇文延懿杀死了你哥哥?这事你是听谁说的?” 符馨莹指了指自己,近乎疯狂的吼道:“是我亲眼看到的,我亲眼看到的!我亲眼看见宇文延懿拔出剑,杀死了我哥哥,我的婢女沁雪也亲眼看到了!” 符彦卿略一思忖,仍将信将疑的问道:“馨莹,你这些天不在府里,到底去哪了?以前你虽也常一个人出去个三天五日,但总会和父亲说一声,这次为何不辞而别?” 符馨莹神情渐渐平复下来,叹了口气,解释道:“父亲,哥哥身上的臭毛病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当初他还在您身边的时候,就看上了我的婢女沁雪,曾多次向我要人。那时沁雪还小,我以此为由拒绝了他。他见我态度坚决,便没再继续坚持,不久他又被官家派到前线接管河北,此事暂且就算过去了。” 符彦卿点头,苦笑道:“是啊,昭信这毛病一直改不了。为父当初也担心他会因此断送了锦绣前程,这才再三向官家提议,让他替为父镇守边关,以此收敛性情。可这事与你不辞而别有何关系?” 符馨莹道:“我只当他死心了,哪知前几日他又在信中提起此事,我念及兄妹之情便没急着写信回绝,只盼望他过几天自己能把这事忘了,哪知他竟趁我外出之际,派人将沁雪强行带走了,我这才一怒之下追到了边关。当时已是深夜,我见您已经休息了,便没敢打扰您,所以只能来个不辞而别。” 符彦卿闻言半晌不语,良久才缓缓的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有天夜里听到府中嘈杂,为父只当是下人们在吵架,并未在意,没想到事情却是如此。” 符馨莹点头道:“是的,我一路追到大名府,本想见到沁雪后就带她返回洛阳。哪知我还未进府门,哥哥就带兵去了容城,说是要迎接什么从辽国回来的使官,我只好又去了容城。初来乍到,难免两眼一抹黑,等我打听到临时都招讨府的所在,并打算赶过去的时候,汉国军队便已涌入容城。我担心哥哥的安危,便快步赶往哥哥的府中,果然见到了沁雪。我带着沁雪想去找哥哥理论,可哪料想刚进院门就眼睁睁看到哥哥被宇文延懿一剑刺死,他死时的惨状,像刀刻在我心上,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