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七根舌头-《寻金铁卷》


    第(1/3)页

    进了绺子的大门,绕开练兵的靶场,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个十来丈的四方宅子。

    宅子常年不关门,厅堂的大墙上面,挂着个白纸金裱的长卷,上书四个方正的行楷大字“忠肝义胆”,大字下面,是个开卷十余尺的猛虎下山图,看猛虎吊睛环眼,一点白额通四体;观山石是崎岖嶙峋,万棵松柏立山间。这就是绺子里头各个主事人,平日里喝酒议事的地方,照着水泊梁山上的说法,冯三爷也给这个大宅取了个名字,叫做聚义堂。

    聚义堂的中间摆着个巨大的水曲柳长桌,长桌的四周围,只放了八张椅子,对得是绺子里头的四梁八柱。

    今儿个,或许是因为昨晚刚刚下了一宿的大雪,聚义堂的大门关得严实,正堂的梁上挂得尽是些个纸糊的白灯笼,灯笼上头挨个用毛笔齐刷刷地写着“奠”字,冯三爷披着件狼皮大氅,胳膊上面绑着黑纱戴孝,一脸的阴沉,正低头着抽烟。

    现在绺子里头走了个花舌子跟字匠,粮台老吴也在昨晚不明不白地死了,余下的几个崽子绕着长桌站在一旁,一个个蔫头耷脑地不敢出声。

    聚义堂几尺来厚的红木厅门,猛然让人“呼啦”一声推开,十几个人影带着清早微凉的晨风,一股脑地涌进了正厅里头。

    梁布泉他们几个迎头就撞见了满脸余怒的冯三爷,看着满堂白纸灯笼,心里头大概也猜出了个所以然,抱拳拱手齐齐地欠身做了个长揖:“大哥!”

    “嗯!”

    一晚上的苦等,也不知道冯三爷抽了多少烟,就看那地上满是长短不一的烟头。

    见着几人回来,冯三爷也没抬头,拍了拍水曲柳的桌面,哑着嗓子道,“吃饭了吗?”

    “大哥,你就痛快说事吧!”

    杜老四没那么多江湖上的烂讲究,拍了拍身上的残雪,抬屁股就坐到了冯三爷的身边,,“下头的崽子都跟我们说了,吴老三出事了?”

    冯三爷仍是没理他的茬,低着个脑袋,看不清这时的表情:“都吃了吗?”

    杜老四把嘴一咧,大着嗓门道:“吃啥呀,绺子里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哪能吃得下啊!”

    “吃不下那正好……我也吃不下!那咱们就不废话了!”

    冯三爷拿两根指头掐灭了手里最后一根烟头,把十根手指头缓缓地抱在一起,死死地盯着门口的几个主事的,“咱绺子里头这两天的烂事也是多,挺长时间都没开过大会了是不是?那咱们今天就借着老吴的死,说两句。”

    他说着话,扭头又看向了梁布泉:“听说大先生把碃子全权交给你负责了?”

    梁布泉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排场,被冯三爷问得愣了一下,刚要转头去看看赵友忠的反应,冯三爷旋即就扯出了一抹及其古怪的笑意:“该是咋回事,就是咋回事。老子问你话,你就照常说,用不着歪着脑袋问旁人的意见。”

    一看这事也躲不过去了,梁布泉硬着头皮又是抱了个拳:“小事是交给我处理,挖金子寻矿的大事,还是我爹负责。”

    “小事……”

    冯三爷冷笑着从腰上解下了一把青子,拿自己的手指肚试了试刀刃上的锋芒,一脸玩味地又道,“死人,是大事还是小事?”

    杜老四一看冯三爷要动刀,以为是他要对梁布泉不利,立马拍着桌子大喊道:“爷!这里头跟我梁兄弟可没关系啊!吴老三出事的时候,咱们正在碃子旁边守矿呢!你拿着刀干啥呀,咱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你他娘的出息了,敢跟老子拍桌子!”

    冯三爷拿眼角斜睨了杜老四一眼,那目光就像是刀子一般,刺得杜老四“呼啦”一下就坐了起来,在看这冯三爷,也没有再给他赐座的意思,从牙缝里狠叨叨地挤出一句话,“这里头没你说话的份!你的事老子等会再慢慢计较,现在给我上旁边杵着去!”

    眼瞅着冯三爷剑拔弩张的架势,梁布泉就是再傻,也能盘算出个一二三来了。他用眼睛斜斜地剜了坐在旁边的金得海一眼,旋即把脑袋一扬,迎着冯三爷的眼睛,一字一顿:“死了人,是大事!”

    “啊……是大事……你他娘的也知道是大事……”

    冯三爷摸着自己的大光头还是笑,笑得那叫一个不怒自威,笑得那叫一个阴森恐怖,“碃子上死了几个?”

    梁布泉的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六个!”

    “不对啊……你是不是少说了一个?”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