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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稳定住情绪之后，他开口说道：“……我们走了很长的路，才来到这里。很不容易。有多不容易，你们都经历过，应该比我这个后来的更清楚。”

    那些国家队内的老球员们脸上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确实很不容易。

    十二强赛踢了快一半的时候，他们都以为自己又一次要和世界杯说再见了。对于这其中的不少人，甚至是永远和世界杯说再见，因为他们年龄都不小了，不可能再坚持四年。

    哪想到，随着施指导走马上任，中国队在十二强赛中的成绩竟然来了一个大逆转。

    他们在十二强赛后半程以不败战绩拿到小组第三，获得了参加附加赛的资格。

    接着又在亚洲区附加赛中两回合淘汰乌兹别克斯坦，这才来到了巴拉圭的面前。

    施无垠抬手看看表：“再过五分钟，对于你们中很多人来说，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一场比赛就要开始了。因为这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向世界杯发起冲锋的机会。此时此刻，我不想对你们强调什么战术要求，最近这几天，我已经重复过太多次。我只想和你们谈一谈……什么叫‘团队精神’。”

    他竖起一根手指头，从左比划到右，眼睛跟随这根手指转动，将目光投向这根手指所指的方向上那些中国队球员们。

    “因为上一回合众所周知的那件事情，这段时间球队内外都不怎么太平。我也注意到了有些不太和谐的声音……”

    他这么说的时候，郝德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场比赛他虽然不能出场，可他依然穿着中国队的统一制服，和大家一起出现在更衣室里，为的就是表达他与球队同在的决心。

    “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明白一个很简单朴素的道理——团结就是力量。如果我们不能团结一致，那等会儿上场之后等待我们的就是一场屠杀，对手会把我们各个击破。这个时候抱怨究竟是谁的错毫无意义，你们只需要牢牢记住‘如果我们不能团结一致，那就死定了’！错误可能是某一个人犯，但死是大家一起死！指责是谁犯了错毫无意义，也不会让你免于一死！”

    大家有意无意将目光投向林致远，很显然他们都知道施指导说的是什么事情。

    在林致远失误之后，大家对他的态度确实比较冷淡。

    “队友犯错，这很正常。因为没有人会不犯错，今天是他，或许明天就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施无垠向林致远所在的方向虚指一下。“有人或许会想‘他犯的错，凭什么要让我们所有人替他擦屁股？’但事实就这样，就应该全队给一个人擦屁股，就应该如此！因为不这样的团队就不能被称之为团队！一定要问原因，答案就一个：‘因为你们是队友！’为队友牺牲付出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林致远听到施指导这番话，之前还高昂着的头逐渐低垂下来，直到不再看任何人，就这么盯着自己的脚尖，双手早就攥成了拳头。

    因为用力过猛，还在微微颤抖。

    “这个时候你为他牺牲了，下一刻他也一定会为你牺牲。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就是团队精神！所有人都必须牢记这一点，否则我们就没资格去世界杯，我们也不配去世界杯，去了也就是去丢人的！对于你们来说，拼尽全力，耗尽整个职业生涯追求的仅仅只是去世界杯上丢人现眼，被人嘲笑吗？！”

    施无垠抛出一个灵魂质问，他没有等队员们给他回答，也不需要给他回答，就继续说了下去：“我相信没人愿意被人当笑话……可中国足球，确切来说是中国男足，已经被当笑话太久了！好不容易，我们有一次为自己正名的机会，难道就要毁在内讧中吗？！到时候再让所有人都指着你们的头说：‘看，男足就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我反正不接受！我要是能接受我也不来趟浑水了！我犯不着来挨这个骂，仅凭奥运会上的成绩，我就可以去俱乐部赚大钱……我为什么还要来国家队救火？就因为我不甘心看到自己的事业就这样成了所有人的笑话！我想再抢救一下，尽我自己的微薄之力。”

    没有人会认为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在装逼，因为他确实是带领国奥队在奥运会上实现了中国男足历史性的突破，他也确实可以凭借这个历史突破获得更好的待遇，根本犯不着来国家队救火。

    也正因为如此，尽管施无垠是半路出家执教国家队的，在队内，还是有很多球员听他的话。

    因为这样的一个主教练，确实值得大家的尊敬。

    “我该说都说完了。如果你们和我一样，都不甘心接受又一次成为笑话的命运，那就上场去拼。当然如果你们都习惯了被人笑话，那当我没说，随便你们，反正我问心无愧了……”

    他话没说完，球队队长姚华升就噌的一下站起来，有些激动地说道：“施指导，我不甘心！我姚华升踢了这么多年球，还没去世界杯上看看，我不甘心！而且……我相信队内有很多人也和我一样不甘心！”

    “没错，施指导，我也不甘心！”

    “对，我们都不甘心！”

    更衣室里吵吵嚷嚷起来，大家争先恐后表态。

    林致远更是扯着嗓子大吼：“我保证绝对不让巴拉圭进一个球！我可以发毒誓！”

    见更衣室的气氛火热起来，施无垠高举双手，示意大家安静。

    然后他才说道：“既然如此，那很好。足球比赛，胜者为王。尤其是在这么关键的比赛中，赢了你们就是英雄。输了……不管怎么输的，都没有‘虽败犹荣’的说法，输了就是狗熊，就是笑话！只有赢，去世界杯，才能改变中国足球的命运！所以这场比赛我对你们就一个要求——胜利！胜利！除了胜利，还是胜利！！！”

    “干他妈的巴拉圭！！”

    “我要去世界杯！！”

    “和他们拼了！这是我们的主场！怕个锤子！！”

    更衣室的门被猛地撞开，身穿红色主场球衣的中国队球员们集体从里面涌出，仿佛高温炉门开启，滚烫的火焰和钢水倾泻而下，点燃了沿途所经过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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