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七十九章 君臣奏对-《天唐锦绣完结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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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乾拈起茶杯呷了一口,重重吐出口气,放下茶杯唏嘘道:“往昔东宫老师们教我,说是为君之道大繁至简,宗旨便是‘平衡’二字。天在上,元阳照耀泽被万物,地在下,风行宇内涤荡四方,是为平衡;万物有阴阳,天地有四气,是为平衡。准正,则平衡而钧权矣……看似通俗易懂,然而知易行难,如今孤坐在这个位置,方知父皇之不易,亦知古今之帝王中贤者固然天资纵横,庸者亦未必见得便是昏聩。”

    道理摆在那里,是很容易弄明白的,但想要做到却难如登天。那些贤明英主自然是不世之人杰,万中无一,那些昏聩者也未必就是无能之辈,因为想要做到“平衡”这一点,实在是千难万难。

    身为天子,意欲掌控朝堂,“平衡”乃是重中之重,“权衡国政使得其平”,如此方能稳如泰山。

    可眼下历经一场兵变,关陇将整个关中卷入战火之中,非但东宫差点倾覆,连关中百姓也坠入水深火热,可谓罪孽深重、十恶不赦,按律当夷灭三族,以儆效尤。

    然而关陇覆灭,朝中却还是要有人维系机构运转,待到江南、山东两地的门阀子弟入朝,就当真比关陇做得好,一心为国、忠贞不贰?

    傻子才信……

    所以,如何在关陇、江南、山东等各方势力当中捋清脉络、权衡轻重,使得朝局达到平衡,让李承乾心力交瘁,颇感束手无策。

    在房俊探寻的目光下,将方才萧瑀的意思说了,末了忍不住又爆了句脏话:“娘咧!一个两个,门阀都不是好东西!”

    房俊笑道:“世人皆觊觎帝王掌握天下黎庶生杀予夺之大权、手执日月口含天宪,却甚少能够体会那至尊之位何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微臣不似那等饱读诗书之鸿儒可以引经据典的对太子予以引导,但却知道‘堵不如疏、因势利导’的道理。朝野上下,所有人都有着属于各自的利益,只要各方所需弄明白,而后分派利益,大抵也就平安无事。”

    李承乾想了想,不满道:“你                    :“你这就是滑头啊,大而泛之,听上去有道理,实则半点建设性意见都没有。”

    房俊给他斟茶,苦笑道:“殿下自幼经历明师教导,当作储君予以培养,连您都弄不明白的事情,微臣又如何得知?站得位置不同,自是不能感同身受,也就说不上出谋划策。”

    他傻了才会教导太子做事……

    不过如此敷衍之语,李承乾显然不满意,蹙眉道:“此次兵变,二郎你居功至伟,又是孤最为信任之人,将来自然委以重任……权当作你现在就坐上了那个位置,总得要为君分忧吧?说说看,行得通行不通,咱们好生商量。”

    这话算是挑明了承诺:等我坐上皇帝之位,一定认命你为宰辅,身为宰辅自当胸有锦绣、绸缪天下,岂能推卸责任呢?

    只不过身为太子,要注重威严,没到那一步,就绝对不能说出那样的话……

    房俊只得说道:“殿下希望平衡,实则天地万物没有一刻是处于平衡状态的,月有盈亏、潮涨潮落,每时每刻都在从一个趋势向着另外一个趋势转变,看似平衡,实则总是在变化,只不过变化的目的是趋于平衡而已,然而永远也不存在真正的平衡……朝局亦是如此。殿下欲以关陇对抗江南、山东,可一旦关陇稳住阵脚,又岂会甘心成为殿下的马前卒去冲锋陷阵、死而后己?他们只是以退为进,有朝一日当真抵挡住了江南、山东试图掌控朝堂的企图,关陇也会死灰复燃,东山再起。何不答允萧瑀的谏言,让山东、江南、关陇相互牵制,不断斗争,去努力趋向平衡呢?”

    他有一句话想说:殿下您其实不必烦恼,因为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眼下的烦恼根本就算不上烦恼……

    他也有些郁闷,有些话他不能明着告诉李承乾,因为李承乾身边的人没有几个值得彻底信任,一旦泄露出去,自己就会有天大的麻烦,可自己已经暗示了数次,李承乾却完全没有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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