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老爸睹物思人的模樣，程冬弈心中一陣惆悵，這么多年以來養父母對他視如己出，如果不是大哥生病后的那次偶然事件他甚至從來不知道曾經給了自己無數關愛的竟然是養父母，他心里不止一次的責怪過親生父母，甚至根本就沒想到過要尋親，現在已經大致明白了，老爸當年也是有苦衷的，這些年來他無時無刻不活在痛苦和內疚中，算了，人都已經在鬼門關前徘徊了一圈，還有什么好責怪的！

    程冬弈把燃盡的煙頭撂下，上前伸手拍了拍老爸肩膀，低聲道：“過去了的就算了，我這些年過得挺不錯的。”

    一句很蹩腳的安慰卻讓阿希格止住了流淚，他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珠掙扎著想站起身來，可渾身上下使不上半點力氣，程冬弈見狀趕緊伸出手掌一把托住他臂彎，往上輕輕一抬就讓他站起了身來。

    阿希格把手中的長命鎖和那塊月牙形銅片放進了程冬弈手里，低聲道：“鑰匙我留下了，這兩樣東西你收好了，以后會用得著。”

    程冬弈接過東西隨手揣進了口袋，低聲道：“您的病基本上已經治好了，調理些日子身體就可以完全恢復，不過我的身份還請您暫時不要說出去好么？”他雖然心里認可了這個老爸，但嘴上始終不肯叫出來，就好像父子間仍舊有著一層無形的隔膜。

    阿希格眉頭一皺，他能猜到兒子想做什么，沉聲道：“你在想著怎樣為達楞報仇嗎？如果在華夏算起來察哈拉兀術是你大伯……”其實他何嘗不知道下手的是誰，只不過沒有明說出來而已。

    程冬弈神情一變，寒聲道：“我沒有什么大伯，只知道血債要用血來償，達楞也有親人，難道他就該死？”

    阿希格心頭一震，他知道兒子和兀術之間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程度，其實他何嘗不知道兀術處心積慮要奪取汗位無非是窺覬祖先的寶藏，但兩人始終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正所謂血濃于水，又何必鬧到煮豆燃箕的地步？

    正是因為阿希格的一味縱容，才有了今天被動的局面，當然還有一點，當初他自知身患絕癥，兒子又苦尋不獲，對什么權利財富根本沒有放在眼內，一個人連命都快沒有了，還惦記這些身外物不是徒增煩惱么？正是這樣才讓兀術在短短的時間內培植勢力呼風喚雨，表面上看好像是把整個王城都控制在了手上，但他卻忘了一點，不是阿希格怕他，而是不想去爭，不屑去爭，挺多偶爾生一下氣。

    “明天吧，等祭完了敖包事情肯定會有一個結果，該跳出來我估計會跳出來，給我一天時間好么？”阿希格現在已經有了底氣，以前不想爭的東西他必須要去爭一爭了，或者這原本就是屬于他的，從來沒有失去過。

    程冬弈點了點頭道：“好，我聽您的，不過城門外還有我十來個手下，我想讓人接他們進王城休息。”

    阿希格眉頭一挑：“手下？嗯，好的，我馬上叫人安排。”現在寶貝兒子說的話那就是天蝴蝶，別說是安排十幾個手下，就算來一個整編師他也要管吃管住。

    程冬弈點頭道：“還有一件事……”話說到半路，他把頭轉向了一旁的阿爾斯楞，有的事情不知道方不方便讓這頭穿盔甲的獅子旁聽的。

    阿希格微笑道：“這里沒有外人，阿爾斯楞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我們倆比親兄弟還要親，如果依照華夏的輩份你還要叫他一聲大伯。”

    程冬弈笑了笑，難怪剛才阿爾斯楞看到兩樣物件立刻就決定帶他過來救人，原來兩人之間還有這樣一層關系，當下再不遲疑，轉身向一旁的阿爾斯楞鞠了一躬，很有禮貌的叫道：“阿爾斯楞大伯，您好。”

    阿爾斯楞眼角的皺紋一展，冷哼道：“哼！廢材阿希格怎么會撿到這么胡鬧的兒子，練了幾手功夫就當王城里無人了么？真是混賬！”

    程冬弈有種熱臉貼了冷屁股的感覺，心說，你不就是臉上多了幾塊疤嗎？牛什么，哥叫你一聲大伯是給老爸面子，否則扒了你的烏龜殼子，一通大巴掌抽得你滿地找牙。

    阿希格沒有半點不悅的意思，反倒嘿嘿笑道：“有阿爾大哥在就一定不會讓我兒子受委屈，他手上的樓蘭滄月還是你當初給我的東西，它代表著圣薩滿嘎噠梅林的承諾，這些你是不會忘記的。”

    阿爾斯楞臉上戴著面具，除了程冬弈之外誰也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他眼瞼微瞇道：“虧你這廢材還記得，現在找回了雄鷹般的兒子，身上的病也被他治好了，你也應該重新振作了吧，我的汗王兄弟！”

    程冬弈這下總算是明白了，原來這一臉疤的大伯是恨鐵不成鋼，拐著彎兒在激勵廢材老爸振作呢！

    阿希格朗聲笑道：“哈哈！我有兒子了，汗王的位子給誰坐我都不在乎了。”笑了幾聲面色突然一沉，變得異常凝重道：“察哈拉兀術可以罵我，也可以拿走汗位，但他不該叫人殺我兒子的朋友，這種事情我絕不能容忍！”

    說到最后，原本謙和的阿希格眼中閃出兩點利芒，整個人的氣勢徒然改變，他此時就像一柄塵封已久的寶劍，出鞘鋒芒畢露，殺氣凜然。

    阿爾斯楞眼中精光一閃，笑道：“好，我等了十八年的兄弟又回來了，明天我們兩兄弟就聯手給這群不自量力的家伙們一個教訓，讓他們永生不忘。”

    程冬弈低咳了兩聲，阻止了這倆老的繼續叨嘮下去，低聲道：“其實昨晚是我去察哈拉兀術的別墅拿了點東西，他們為了找回東西才殺死了達楞，說起來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想整一下那家伙，如果能抓住他的小辮子就最好不過了。”

    阿希格眉頭一皺道：“難怪兀術會緊張，一定是你拿走的東西里面有什么重要的東西。”

    程冬弈點頭道：“是的，東西現在就藏在敖包旁的土堆里，明天可以一起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