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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阳城下，覆盖城门的烟尘缓缓散去，露出满地狼藉的废墟。
陶允姜拄剑而立，急促地呼吸着。强行催动祈苍内含阵法对于她的消耗极大，几乎抽干了少女的所有血气。
代价虽然不菲，不过……结果终究是好的，不是吗？
少女扭过头去，遥遥看向那飘扬帅旗的山头，仿佛冥冥之中和谢令婉对上视线。
“谢令婉，你说得没错，但不全对。”
原来……是这样啊。
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滚滚的浓烟将夜空吞噬。
往日所见的种种不寻常之处交织在一起，那最后的一层屏障轰然破碎。
他举起长剑，有些不忍心地闭上眼睛。
只要能够，等到那一天……
云纾沉静说道。
方远清瘦干枯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与狰狞。
“父皇……”
方棠的眸光渐渐发散，身体也不再听使唤。胸前的血液不再渗出，可能是流干了吧。
至死，她也没有闭上眼睛。
方棠无力地闭上眼睛，只觉得上天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大眼睛，似是想要将他的模样永远地记在心中。
曳光的箭矢冲天而去，尖锐的爆鸣声凄厉似雁鸣。
光线的传播需要时间，时光在你我的眼中流逝。我隔着时间看着你，却终不得模糊过去与未来。
“……对不起。”
她体内所剩无几的血气彻底用尽，身体僵硬而酸痛，几乎连剑都握不住。
瑛銮殿的院墙废墟之下，传出少女痛苦的咳嗽声：
“咳咳咳……”
少女摇摇晃晃地扶着倒塌院墙站稳，低声喃喃：
“老师……我做到了……”
……对自己的女儿。
那柄几乎从不离身的短剑就在手边，那银色的流光剑穗柔和地触碰着她的手指。
她心想。
这是大周的长明北宫内部，除了期门卫士之外的人根本进不来。可自己眼前这人明显来者不善，他是来干什么的？
他们不约而同地全部停下脚步，或是抱着脑袋，或是按着手臂。双目暴凸，表情很是痛苦。
那场北宫的大火掩盖了许多真相，包括大周承平公主的真正死因。
陶允姜咬咬牙，准备用五转修士的强大肉身硬抗他们的攻击。
少女凭借本能抬起剑锋，格挡住一名士兵的劈砍，却又被更多袭来的兵器逼得连连后退。
在曾经的季皇后死去之后，方远沉迷享乐，不理政事。曾经的精气神彻底湮灭，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方远摇摇头，
“你是以什么身份向我说这句话的呢？如果是以皇室成员的身份，那我倒还真不是。”
他那荒诞不经的猜想……是对的！
“怎么……老师的声音和爹爹，这般相像？”
少女的眼角流下一滴晶莹血泪，滴落在地面的灰烬中。
“不要畏惧那些人，想你所想，行你所行，永不回头。”
陶允姜轻声呢喃。
方棠的眸子艰难张开，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陶允姜心中一暖，自知理亏的她小声道歉。
“跟她最后说几句话吧，我要准备命星转移，你还有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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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脸。
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中，一道脚步声毫不起眼。
方棠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她知晓，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死于自己亲生父亲的剑下，这才是……她的结局。
身体在逐渐冷却，方棠感觉自己的血液正沿着胸前的伤口一点点流出，那锥心的疼痛仿佛触及灵魂，让她疼得无法呼吸。
他的思维轰然炸开，再无一丝怀疑。
这些士兵在魔化之后再度战斗力拔高数倍，让她本就抵挡不住的状况更为雪上加霜。
他喃喃自语：“这他妈的不可能……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
投石机转动角度，三弓弩调转方向。短暂的准备后，顷刻之间第二轮的射击再度毁天灭地地倾泻而出。
她只能在心中断断续续地想着：
方未寒轻轻拂去少女灰黑脸蛋上的泪痕，心疼不已。
周宣帝，方远。
“不得不说，你能瞒过所有人，做得很出色。但……你瞒不过我。”
一切……不过都是镜花水月。
“老师……对不起……”
“我也传令玄重卫，不过在那之前……”
“爹爹……我终于……找到爹爹了。”
方远如临大敌，心中顿生杀意。
“姜姜，你太冲动了。”
方远吐出一口鲜血，落入一旁的燃火房屋中，生死不明。
远处的山坡之上，谢令婉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你是几百年来血脉浓度最高的人，但你是否忘了……每一代的皇帝的血脉浓度都不会太低。”
他单膝跪在方棠身旁，目光复杂。
方未寒其实今天一直都在这里，他目睹了今天晚上的所有事情。
谢令婉骤然眯起眼睛，猛地发现前方战场上不同寻常的地方。
“我一直在盯着你的动向。”
中年皇帝的鬓角已然斑白，枯瘦的手掌握着长剑都有些吃力。明明是正值壮年的岁数，他却像是垂垂老矣的将死之人。
方未寒着急地大吼：“云纾？！云纾你先等等！”
他应当看见自己的成就了吧，这漫天的大火，璀璨的烈阳。
……
原来娘亲的死，是眼前这个男人一手造成的啊。
方远嘲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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