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满堂花醉-《一碗茶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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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战斗上的建树,昌丰还帮我们家以结盟的方式化敌为友。在“河东雄狮”氏康过世之后,继任的氏政以“父亲的遗命”为由,断绝了与“越后之龙”景虎家的同盟,开始再度接近甲州。此时,信玄将对氏政的结盟交涉使命全权交给昌丰处理,而昌丰也非常尽心尽力的为“甲相同盟”的复活奔走。终于,昌丰的努力之下,甲相同盟在“三国同盟”破裂四年后再度复活。
然而两年后,信玄过世,昌丰也被胜赖外放,回到箕轮城管理庶务。据说昌丰跟高坂昌信与信浓派之间发生过冲突。在一次酒宴上,胜赖倚重之信浓派的长坂与迹部跟旧臣派的昌丰与昌信发生了严重的口角。不仅昌丰,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昌信都借酒意滔滔不绝了起来,这可以说是老臣派与信浓派之间最激烈的争执,甚至出现怒投酒杯掷洒的场面。看到家臣间激烈的对立,昌信苦涩的叹气道:“或许这杯酒就是此家族灭亡的先兆啊!”
与昌丰一起死在长筱战场上的山县昌景乃甲州重臣饭富虎昌之弟。起初他是以小姓近习的身份侍奉信玄,而比主公大六岁的近习是比较少见的。由于身处主公身边,使得他有很多机会参与兵事、政略方面的谋划。同时期和他一起侍奉主公的近习还有世人熟知的高坂昌信。后来昌景因功勋被提升为侍大将,即使如此,在能臣如雨的家中地位还并不十分突出。
永禄四年,第四次川中岛合战爆发。由于信玄长子义信的失误导致甲州军损失惨重,义信长子的地位也随之受到威胁,父子关系急转直下,加上本来的不合而越发矛盾重重,作为义信的老师,饭富虎昌责无旁贷。处于矛盾心情下的饭富虎昌卷入了义信谋反的事件里,他们的密谈恰巧给弟弟昌景查知,一方是自己的兄长,一方是自己的主公,十分矛盾的他最终还是将原委告诉了信玄,因为他想到,背叛兄长的痛苦远不如被亲子背叛的信玄,更何况信玄是深受爱戴的主公。
为了打通上洛的道路并扩充自家的实力,信玄决定攻打骏河今川家族,但却遭到信玄秉性刚强的世子义信的反对。义信强硬地反对父亲这种背叛同盟的不义之举。永禄八年十月,义信以游览灯会为由进入师傅饭富虎昌的宅第,要求虎昌能像当初协助父亲将祖父信虎放逐至骏河一样帮助自己驱逐不义的父亲信玄。
当时昌景正巧来到哥哥虎昌的家里,尚未见到哥哥就听见义信来访的消息而先退居到他们交谈的隔壁房间,就在这个房间里昌景惊闻了义信的逆谋,连忙赶至御馆通报主公信玄,听见亲子背叛的信玄自然是百感交集,但是他仍然安慰昌景说:“真是辛苦你了,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相信你心中也不好过吧?”没想到昌景的回答竟然是:“比起背叛哥哥,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背叛的主公不是更加难过吗?”
饭富虎昌起事的预谋竟会被弟弟知悉,是由一连串的巧合而成,但太多的凑巧反而突显其中的不寻常,有些人认为,饭富虎昌是有意地把消息泄漏给弟弟昌景知道的。就是希望能藉昌景的口让信玄知悉这件事以保障主公的安全,同时也可以由自己担下一切罪责以免与义信牵上任何干系。
饭富虎昌的起兵在孤立无援下很快就失败了,当时第一个赶往保护信玄的正是弟弟昌景。早有觉悟的虎昌很干脆地一人承担下全部的罪名,与四名随从举刀自尽,义信则被送进东光寺软禁。
由于这次的出首,信玄十分感动,他也不想让昌景背负着这个恶名,于是赐姓山县,让其继承这一甲州名门,从此他真正迈入了重臣这一行列。由饭富虎昌创立的赤备骑兵,亦归于他所统领,这也成就了他的一世武名。
虎昌死后,信玄非常赞赏昌景的忠诚,为了奖赏他,也为了消除“饭富氏”这个背叛的象征,信玄把昌景升为包括饭富虎昌旧部五十骑在内约三百骑的侍大将,并让他入继名门山县家族。
应永年间,山县主计家信迁入甲州侍奉我们家,后来其孙虎清因为劝谏信虎的暴行而被信虎斩杀,山县一族从此无后而断绝,直到信玄让昌景继承山县家族,才再度延续了山县一门的家名。
信玄侵攻氏康的领地相模,在三増峠与北条军展开激战,史称三增峠之战。山县昌景率领精锐的赤备骑兵奇袭迂回,大破北条军,威名初震,这让信玄也大为惊叹。此后,信玄决议西进,作为甲州军的先锋,山县昌景攻下三河远江数座城池,但是于三方原合战中昌景所率领的赤备,与小山田信茂一度遭到三河军击退,在信玄顺利反击杀败三河军後,山县昌景重新投入追击战中,家康大败而狼狈逃回滨松城。他心有余悸地说道:“那个叫做山县的确实可怕。”这一战,山县昌景名声大噪。
山县昌景一直担任信玄的先锋转战四方,其率领的赤备军也因此名扬天下,而真正让山县昌景之名轰动四方的一役则是元龟三年时信玄上洛途中与家康的三方原会战,当时家康拒绝了由泷川一益转达的信长之意“固守城池”,反而主动出击。该役之中山县昌景率领手下五千人担任先锋的职务,与绕道返师的秋山信友以强力进攻的锋矢阵硬生生将家康的鹤翼阵突破,之后倚仗骑兵的快速优势追得家康狼狈不堪地抱头鼠窜,甚至还一度有意自杀,最后才勉强逃回滨松城。
日后每当家康回想起那时的场面总不免心有余悸道:“那个叫做山县的武将,可真是强得可怕,当初我也差点死在他的手上。”后来在我们家灭亡之后,山县昌景的遗臣全都被家康编入井伊直政的麾下以图组成他自家的赤备军。
三方原大胜之后好景不长,上洛的第二年信玄病逝,甲州军不得不回军甲斐。信玄在上洛途中因病身故之前还特别将山县昌景找来嘱咐他:“明天要将甲州的旗帜插在京都!”
信玄病殁后接任家督的是四子胜赖,或许因为山县昌景毕竟是虎昌的弟弟,所以虽然当初他并不像马场信房、高坂昌信等人直接出言反对由胜赖为继承人,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始终不好,所以一向在信玄身边的昌景很快就遭到外放,被派去骏河把守城池。
新一代当主胜赖为完成父愿,起兵再次上洛,与父亲当年一样,依旧是旗开得胜,战至长筱城,家康的盟友信长前来驰援,双方在设乐原拉开决战,也称长筱合战。山县昌景一度分兵前往攻击家康的城池,却被酒井忠次击退。左翼大将山县昌景依旧率领最引以为豪的赤备,突击敌军,他面对的是信长和家康亲自督阵,且兵力占优的清洲同盟联军。在损失大部后,山县昌景已突破两道栅栏,直扑本阵,双方陷入胶着状态,交战中权六、长秀、秀吉率领的各路人马不敌而走,此时山县昌景已是身中数弹,但他没有退缩,又转扑家康阵地,可源源不断涌出的敌军如潮水般袭来,结果遭到火鎗队齐射攻击下,山县昌景应声倒地,全身中弹倒于乱军之中,此时他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根染满鲜血的指挥扇。
长筱会战前,山县昌景已经和老伙伴高坂昌信之子高坂昌澄联手围攻长筱城池十天了,知道这次的战役与高天神城之战大不相同,更何况当年击退三河兵夺下高天神城的甲州军并非毫无损失,所以山县昌景写信劝谏希望胜赖能够听一次他的话,千万不要挥师出战。
可惜沉浸在拿下连父亲亦强攻不落的高天神城喜悦中的胜赖完全听不进昌景的忠言,执意进攻。而在两军交锋之前一直对家康的求援未有表示的信长竟然出兵了,原本多年来甲州军未将家康的三河势力消灭之原因,一来是与上杉、北条氏的争战未结束,二来就是因为在家康背后还有可动员近十万兵力的信长,因此当年即使信玄也是在一切准备妥当,藉遍地开花的包围网令信长焦头烂额之时,方才一举上京以图霸业。信玄为那一役之取胜,苦心筹谋了数年。
赶到胜赖本阵的昌景与内藤昌丰、马场信春等齐声反对主帅胜赖的强行突破战略,最后胜赖出言驳斥诸将之见,在家祖源义光的铠甲及源义家的白旗两样家传之宝前宣誓:“神明照鉴,纵无御旗、盾牌也要出击。”
眼见胜赖战意高昂,昌景再退一步,建议胜赖派出诱敌人马,引诱敌方过河,然后趁敌方半渡的时候予以截击,以防备清洲三河联军在时断时续的梅雨季节中发挥出铁炮优势,因为梅雨季中土地湿滑会不利于骑兵冲锋,只要天气一放晴,铁炮就会充分展现出强大的火力,但是这个提议仍然让胜赖给否决掉。
长筱会战中山县昌景依旧身任先锋一职率领自己的赤备骑队进行猛烈的突击,可惜这一切在清洲三河联军三千多挺铁炮和拒马栏之下完全化为乌有。一直处于部队最前锋的昌景硬直直地坐在马背上被铁炮射杀,死亡后手上的指挥扇也未松开,享年四十六岁,墓地在甲州惠林寺。
位列甲州四名臣之首的马场信春,在长筱之战为保护胜赖安全撤退,孤身率军殿后,最终英勇战死。
信春亦称信房,出身于信玄本家支流。消灭伊豆守马场虎贞后,继承了马场家,改名为马场信房,又称马场信春。侍奉了我们家信虎、信玄、胜赖三代。无论智勇都在众家臣中出类拔萃,是甲州二十四将中最闪亮的一员。在四十余年的征战中,未负一伤,被称为“不死的鬼美浓”。不同于其他猛将,信房在战场上的冷静令人佩服。在侵攻骏河的今川氏时,信房就曾将财宝投入火中劝谏信玄取消对士兵下达的掠夺令。信玄死后,年轻气盛的胜赖不再重用信房等身经百战的老将。天正三年五月,与信长、家康联军对峙于长筱城外的设乐原。战前会议上,信春以“一战无用”进谏胜赖,坚决反对决战。但是胜赖不听劝告,结果被信长的火鎗队大败。信房见情形危急,劝胜赖撤退,自己担任了殿后的任务。为保护胜赖,信房以寡兵对追兵采取自杀般的突袭,壮烈战死。以鲜血涂写了我们家这场惨烈的悲剧中最激烈而无奈的一幕。
或许有很多人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信玄经常赐姓氏给重臣?这是由于他父亲信虎晚年常常跟重臣吵架,一喝醉酒就对进谏的家臣看不顺眼,常常演出诛杀重臣的惨剧。所以在当时,很多“甲斐名族”都已经没人可以继承,像信春所继承的马场一家就是这种情形。事实上,甲州四名臣中,除了昌信继承的高坂家族是因私通“越后之龙”而被信玄所灭,另外三个也都是“前一代主人被信虎砍掉”。而为了收揽人心,信玄特别替这些家族立嗣,藉此告诉大家:“我跟爸爸真的不一样。”
永禄二年,信春成为一百二十骑的侍大将,正式成为信玄家的栋梁重臣之一。四年后原虎胤生病过世,当时信玄希望:“你能够成为像鬼美浓一样杰出的武将。”他所说的“鬼美浓”是麾下一位出名的豪杰原虎胤。信玄将原虎胤生前的官位“美浓守”赐给信春,同时让他拜领自己名字中的“信”字,至此,信春终于正式改名为“马场美浓守信春”。
翌年秋天,信春成为信州牧岛城的城主。虽说是“城主”,他的状况跟另一位“城主”高坂昌信完全不同,据说昌信平时必须一直呆在海津城里头,一直到冬天才能自由活动,因为下雪可以封住“越后之龙”景虎的活动。但是信春却能常常带着大约五十骑的精锐随侍在信玄身边,不论冬夏,只要打仗,就会看到信春赶去当先锋,而此时城主去打仗的牧岛城就变成了高坂昌信的代管城池之一。所以昌信经常被称为“信浓、小诸诸城城代”,也就是说:只要那个城的城主不在家、或者是根本没有城主,昌信就得代为管理。由于信春的地位特殊,所以昌信在留下的著述中写有“马场美浓守大人总是陪在御馆公身边”这些微酸的话语,所谓“御馆公”就是他心爱的主公信玄。
永禄十一年,信玄侵入骏河,驱逐了今川家族的势力。当时信玄特别下令要“进今川家的居馆把他们搜集的宝物拿出来”,用意当然就是为了怕一放火下去,一堆宝物就这样玉石俱焚。但是当时打先锋的信春一听到来者的传令,随即说出了这样的话:“就算是主公的命令,我也不能服从,责任我会负。要是我们现在把今川家的财宝运出去,人家就会说我们是为了财宝来打这场仗的。”结果信春就把那堆士兵抢救出来的宝物再度丢回火里。其实信玄已然手头吃紧,本意也是要顺便掠夺一把。然而后来信玄听到了信春的这席话,他的反应是:“美浓说得对,真不愧是比我大七岁的人,考虑得就是比我周全。”信春比信玄年长约莫六岁,不知道为什么会说信春比信玄大七岁?不过这个出名的逸话也多多少少说明了信春的性格属于择善固执的人物。但也因为这种择善固执,最后让信春的人生以悲剧收场。
信玄死后,信春身为托孤重臣之一,却被卷入了这个家族严重的内斗之中。由于有些老臣认为胜赖似非信玄的正统继承人,传闻信玄的正统继承人应该是胜赖之子信胜。加上胜赖的侧近跟老臣派多所摩擦,后果就是两败俱伤。而信春就因为两边的激烈倾轧,最后也被外放出去当城主。
在长筱之战的时候,老臣们多半主张要胜赖“立刻退兵”,而信春则认为可以“诱敌深入信浓,然后再一举歼灭”,但不论是那个意见,胜赖都没有采用,甚至还出言讽刺山县昌景“贪生怕死”,最后在大家“都不贪生怕死”的情形下,甲州军面对清洲同盟联军的三千挺火鎗夹攻,遭受了一场毁灭般的轰击。在前锋几乎溃灭的状况之下,胜赖只能撤退。信春带着部下殿后,他知道如果只是呆呆的冲锋,一定会被清洲三河联军的火鎗扫成蜂窝,所以信春下令全军迂回前进,让火鎗不易瞄准。在信春的进攻下,清洲三河联军遭受相当严重的打击。在设乐原之战中,战死的清洲三河联军据说几乎都是死在这场他殿后的激战。但是以一两千人对付敌方的三万大军,信春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活着离开。最后信春在竭力战斗后不幸战死,享年六十一岁。
对于信春的死,连清洲方面的记载都认为他的殿后战“所立的功劳实在是无话可说”,而对胜赖来说,这场悲惨的败仗更是造成这个家族后来急速崩坏的原因之一。但是对信春而言,这却是他所期待的结果。
有人认为,在长筱大战前,信长授意佐久间信盛向胜赖伪叛诈降,当时信春一直以为佐久间是真的想背叛信长,所以才会那么轻忽了清洲三河联军火鎗阵的威力。佐久间当日也有参战,如果阵前倒戈,清洲三河联军的阵势就会出现一个大洞,不用说进攻,连逃都来不及。
传闻由于信春的误判,造成我们家绝大部分名将战死,自责的信春当然无意偷生。不论这是不是事实,信春、内藤昌丰、昌景、甚至是死在病床上的高坂昌信,在信玄死后,眼见胜赖身边的侧近容不下自己的意见,家势江河日下,这群重臣多多少少都在寻找自己的出路。但对他们这些老将而言,背叛主君是最大的污名。而且对他们来说,心目中的主君并非眼前的胜赖,而是死去的信玄。为了报答信玄的知遇厚恩,他们都非得保护家族不可。最后昌丰、昌景跟信春都选择战死,而昌信则是为胜赖鞠躬尽瘁、活活累死自己,明明都是希望家业能够变得更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结局?或许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身为信玄的托孤宿将之一,信春的最后一战可以说是真正让清洲同盟联军见识到甲州武者的真正骨气。即使胜赖那些近臣,也愿陪胜赖战斗到最后一息。不论是信玄留下的老臣派,还是胜赖宠近的信浓派,大家生前斗来斗去,死时却都一样前赴后继,并不苟且偷生。
我还记得信春也跟着幸隆公他们陪信玄剃光头,在庭院里被一班老同僚围观取笑玩闹,大家一起嘻哈逗乐的场景。印象中这是我们家曾经热闹欢乐的时候,哪像后来逐年冷清、庭前凋敝,唯见眼睛没神的胜赖落寞自坐的光景?
“我忘记带‘扇鼻纸’了,你们谁递一张过来搽搽脸……”眼神疯狂之人伸手过来,猛地打断我的回想,大声说道,“信安这家伙不知在念什么经,连说带唱,对着我的脸乱喷口水。真受不了他!而且你看他罩着一件不合身的宽松法袍跳大神,还跳得那么兴高采烈,花样动作很多。随着兴之所至,不时露出后股,里面其实什么都没穿……”
众人纷纷递上“扇鼻纸”,眼神疯狂家伙随手抽了一张,自去揩拭脸面。秀吉高兴地转顾道:“你们瞧,主公挑的是我所呈之擦鼻纸,可见……”光秀抢先取纸伸递最前,眼见所呈之纸却仍在手上,怔立一旁,不由郁闷道:“可见什么可见?主公随手拿一张揩鼻纸而已,有何大惊小怪……”随即悻悻而退,到藤孝之畔长吁短叹,难掩悒郁地摇头说道:“我抢先呈纸,主公却视而不见。唉,我又忧郁了……”
眼神疯狂家伙擦拭毕,随手将用过的纸折起来塞给光秀手里,光秀不由一怔,纳闷道:“主公,这是何意……”眼神疯狂家伙忙着去看信安和祝师宛他们耍剑喷火,头没转的说道:“我看你满额有汗,你也拿去擦擦脸。”光秀顿时感激涕零,连忙拜谢道:“主公百忙之中还惦记臣下之额有汗,竟与臣分享这张你用过的擦鼻纸,得蒙如此厚爱,臣实属三生有幸……”
我蹙眉正瞅着,有乐挤过来拉我,说道:“祝师宛放大招了!快随我去近些看他舞剑喷火……”藤孝抬扇掩嘴,低笑道:“耍剑喷火,这不是中原道士经常用在法事上的伎俩吗?”
“管他哪里的伎俩,花招多多,使人眼花缭乱,就是好看!”有乐见我没怎么愿意动弹,用力拽道,“快来看!别站在那边被人挡住,就看不清楚了。你瞧祝师宛挥剑飞转之际,口中再吐三味真火,多么精彩!”
众人纷向宗庙祠堂前庭挤近聚观,花白胡须的褐袍老者袍袂飘晃,跃身立于一幅檐梁垂落的巨大“剑”字前边,踏上石阶,仰面高声啸问:“蓬莱山,在何处?”
随着一众褐袍术士神神秘秘地冒出来齐声吟哦以应:“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庭外许多人也皆纷纷跟着咏唱:“蓬莱山,在何处?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山上群仙司下土,地位清高隔风雨。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巅崖受辛苦!便为谏议问苍生,到头还得苏息否?”
有乐低声在我耳边说道:“这一出是我哥硬要他们这样添加进去的。自从那年他去清水寺后边看见你师傅的草庐堂前挂有‘茶仙’卢仝这些诗句的布幅,他就记下来,一直念念不忘……”
我也念念不忘。霎时脑帘里又晃现出昔日学艺之时,香炉飘烟袅袅,面色沉鸷的久秀大人垂首良久,突问:“织田信长是什么样的人?”
“雄杰,”一如禅师调抹毕,奉茶以敬,说道,“眼光高远,且具不世出之才略。百年,或千年难得一遇,甚或纵使千年万年也未必能让你遇得上这种人。”
久秀大人接茶茗思片刻,又问:“他意在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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