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煮鹤焚琴-《一碗茶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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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乐摇头叹息道:“女人呀……唉!”长利低声说道:“你不要这样叹气,小心被人以为你属于‘厌女’那一类……”有乐啧然道:“我不是厌憎她们,只觉得女人很奇特。总之,不可思议,并且不可理喻!”宗麟脸没转的说道:“李若水骂敌而死,这种事很少会在女人身上发生,反而苟且偷生、甚至媚笑侍敌的更常见。我老婆听闻之后就认为很不敢想象。她还笑着说:‘竟有这种人?’我觉得女人思路独特,其生存之道跟我们男人不太一样。你看看那个也遂,还有世上无数的也遂,此类女人遍布世界,以她们的方式让人类得以繁衍。”

    “这个女人很有手腕,”小珠子转到我耳边嘀咕道,“铁木真在合答安死后更多的陪侍都是也遂。即便日后又来了太阳汗妃、忽兰、金公主、夏公主等各路情敌亦皆不是也遂的对手。由于大皇后孛儿帖去世,后宫的一切很长时候都是由也遂在主持。也遂晓得联合作战,她联合夏公主趁着铁木真出征在外,设计处死了金公主,保住了自己的位置不倒。铁木真临终期间,仍是也遂守候身旁,传达铁木真的遗训,备受尊崇。窝阔台即位后,经常按照蒙古人的习俗宠幸铁木真遗留下来的妃子,唯独对也遂不敢胡来,尊为太后。据闻他是在也遂的训斥下才从酒色的贪恋中醒来,与弟弟拖雷等人继续开疆扩土。”

    我啃着鸡爪问:“为什么特意给我说这些悄悄话?”小珠子学着有乐的语气,唰的亮出小扇子摇了摇,在我耳边啧然道:“别忘了你也是女人,跟也遂的经历我觉得很像。学点儿‘宫斗’不好吗?迟早你都会用得上……”我啃着鸡爪说:“可我不想靠心机活着,那样多累?”小珠子唰的收扇,嘀咕道:“那你要靠什么,鸡爪吗?筑山殿和她女儿有那么厉害的心机……”

    “谁?”我正要讶问究由,长利在旁惑询道,“李若水是谁呀?”

    “忠烈,”宗麟叹道,“靖康元年,宋钦宗继位,欲封李若水为礼部尚书,李若水十分谦逊,不肯接受加官晋升,改封吏部侍郞。不要升官发财,这种人少见吧?更绝的在后面。靖康二年,金兵大举南侵,徽、钦二帝被俘,备受羞辱,李若水挺身执言,怒斥完颜家族统帅宗翰不讲信义,宗翰见李若水忠勇可嘉,想收买留用,便许以高官厚禄,对李若水说:‘今日顺从,明日富贵矣!’李若水严辞拒绝,宗翰又命仆从劝慰李若水:‘公父母春秋高,若少屈,冀得一归觐!’李若水叱之说:‘忠臣事君,不复顾家矣!’李若水大义凛然,骂声不绝,宗翰无奈,命人割下李若水舌头,李若水不能用口骂,便怒目而视,以手相指,又被挖目断手,最后寸磔而死,即凌迟处决,死年三十五岁。完颜阿骨打次子、写信招降辽主、号称‘菩萨太子’的宗望闻之兴叹‘其极忠烈’。”

    信孝闻着茄子说道:“宋钦宗赵桓正式投降之后,随康王赵构南渡的副元帅宗泽闻报,称宋徽宗等人被迫前往金营。当金人逼迫徽、钦二帝脱去龙袍时,随行的李若水抱着宋钦宗,不让他脱去帝服,还骂不绝口地斥责金人为狗辈。宗翰初时想招降李若水,过了几天看看无效,就随便让手下处理他。李若水骂不绝口,被宗翰的手下割裂咽喉而死节。南宋高宗赵构即位后,下诏告称:‘若水忠义之节,无比伦,达于联闻,为之涕泣。’故李若水有‘南朝一人’的称誉。”

    “完颜家三子,各不一般。”有乐唰的展扇轻摇,说道。“宗望为人精细,行事执著,仁慈善良,喜谈佛道,面相丰腴似佛。将士甘为所用,攻必克,战必取。他并不希望灭宋改朝换代,主张留下徽钦二帝在汴京继续当宋帝,只是要受金国节制,这样一来尚可和汉人相处。宗翰和宗磐一定要灭宋改朝换代,掳徽钦二帝到北方,节制汉人,把汉地搞乱,这样便能浑水摸鱼,慢慢被女真贵族并吞。宗翰和宗磐把斜也等身份更高的人物都搬了出来,终于压倒了宗望,使其‘怒’,‘悻悻而去’。我记得宗望的老婆名叫余里衍,是辽朝蜀国公主。还有一个老婆名叫赵福金,是宋徽宗赵佶之女。赵佶当皇帝不怎么样,本身属于书画大家,女儿却写得一手烂字。”

    信孝看见他展开的扇面呈现“靖康”二字,不禁怔看,讶道:“是幸侃拿出来炫耀过的那支扇么?怎竟到你手上了……”

    “他那支是假的,”有乐翻转另一边扇面,呈现不同字样,说道。“过河。看见这一面没有?此是宗泽手书,笔意充满悲愤难遣之气。当时赵构为兵马大元帅,宗泽为副帅。宗泽与敌十三战皆胜。后来他转任东京留守,知开封府,招集义军协助防御,又联络两河军民协同抗金,并任用岳飞等人为将,屡败金兵。金人畏惮宗泽,都称他为‘宗爷爷’。宗泽在任东京留守期间,力主收复中原,均未被采纳。他因壮志难酬,忧愤成疾,仍不甘心地眺望黄河以北,临终三呼‘过河’而卒。”

    “你这支也是假的,”宗麟头没回的说道,“秀吉跟你说他托人从宁波那边高价买回来送给你的是吧?我看见他跟幸侃要的……”

    “不会吧?”有乐难以置信的伸头去瞅宗麟,转到前面问道,“幸侃这玩世不恭的肥崽也能写出如此悲愤难遣的字来糊弄我?我觉得应该是你那个留守东京的亲戚宗泽写的才合乎情理……”

    “这里有点不合情理,”信孝闻着茄子说道,“看多了就觉得,那个胖圆圆的小女孩抱着一个不会哭闹的肉乎乎女婴,究是怎样神奇地逃脱屠族之殃,又神出鬼没地钻入那个燃烧过的营帐残留之隙,而竟未被人发现她们藏匿的踪迹?”

    “怎么没人发现?”宗麟眼圈红湿的说道,“你们不就发现她俩了吗?至于那个婴儿为什么不会啼哭,或许只有天晓得。不要再跟我提什么肉乎乎的婴儿,我讨厌听到这些……你是没见过我家那个,他那个眼神呐,充满了世故般的诡诈,我一看就感到憎恶。更离奇的是,他有个奶妈还教其从小就说葡萄牙语。那个奶妈也很奇怪,她从来不跟我说话,我一进来她就躲去里面。”

    有乐伸着头看他脸上泪痕犹挂,说道:“说话间,戏已经演完了,脱黑脱阿和那些族弟能溜的也早溜没影,你也敲破过别人脑袋了,为什么还未释怀呢?我看你现下的愁苦样子有点像‘回魂夜’那出吴服戏里的卢雄。这个衰样很容易见到鬼……”

    雾中晃出一个披头散发之影,手舞足蹈地撞近。有乐吓一跳,忙拉我后退。宗麟依然愁眉苦脸而行,看也没看,抬手掴去,将那黑影打翻,坠去坡下。信孝跑到苇草乱晃之处张望,有乐悚问:“是不是鬼来着?”信孝闻着茄子说道:“不是吧?我觉得宗麟刚才随手打翻下坡的人影好像是脱黑脱阿的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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