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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这里稍微停顿了一小段时间,好让墨菲斯顿消化掉这段话中所传递的信息。仅从字面意义上来理解“她在说什么”这一点并不困难,困难的是令一位圣血子嗣在短时间内击溃这段信息在他脑内掀起的风暴。所幸,任何一位帝国合法灵能者都不可能不是收束管理自己思维的大师,圣血天使智库馆长更不可能不精于此道。仅仅过了两秒钟,墨菲斯顿便把自己从可能非常危险的哲学漩涡当中重新拔了出来:
“那么,这件事当中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吗?”
“很遗憾的是,有但不多。”藤丸立香回应,“我们能做的是尽可能为他准备一个合适且不受影响的战场,但战斗本身依然需要圣吉列斯独自一人去取胜。”
这是一种“尽人事后听天命”的暗示,而墨菲斯顿不喜欢这种有什么在自己掌控之外的说法:“我们不能做得更多吗?”
“理论上可以,但是。”藤丸立香将目光转了回来,紧盯着圣血天使智库长,特别把句中的转折词咬得很重,语气严厉得几乎超出了一个十七岁女孩所能做到的极限,“我们不应该做的更多了。对任何有意识的存在来讲,灵魂碎片的统合都是关乎自我意识的重要战争。在有关‘我是谁’这个问题上,只有圣吉列斯本人有资格对此做出回答。如果我们从外部插手进行了过多干预,那么,从宗教上来看,这毫无疑问是一种亵渎,是试图掌控并引导一個原体心智的傲慢;从现实上来看,外部的干预也可能留下细微的隐患,就像后天的植入物偶尔会发生幻痛或刺痒一般。谁也说不准,这缺陷到底只是些无害的恼人副作用,还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先兆。”
在一个瞬间里,墨菲斯顿不甘心地想要反驳,但在同一个瞬间里,他的理智也已经意识到了,藤丸立香说的话是正确的。
“那么,”在另一段短暂的沉默后,首席智库追问,“预测中最坏的情况会是怎样?”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听到“圣吉列斯的残破灵魂会因此而湮灭”之类的坏结论的心理准备,但——藤丸立香虽然确实露出了烦闷的神情,做出的回答却与墨菲斯顿的相去甚远:
“最坏的情况,大概就是圣吉列斯的碎片都认为自己才是应该占主导的那个,相互之间又势均力敌分不出胜负来。”她长叹了一口气,“那样的话你们就会同时拥有好几个基因之父了,是真是假取决于你们的主观判断。我虽然已经习惯了类似的情况但说真的只有这个还是饶了我应付一个几乎像是会读心术的圣吉列斯已经很难了……”
她最后一段话的声音低了下去,听起来更接近自言自语的抱怨。墨菲斯顿忍不住花了半秒钟的时间思考了一下对方所描述的景象,随后近乎反射性地把这段介于亵渎和梦幻之间的设想踢出了脑海,警告自己不要让思想滑落到异端的路径上去,再之后很不放心地追问:“难道仪式失败不会产生什么其他的后果吗?”
“我明白您的顾虑,但请多相信一些您的基因之父吧。”藤丸立香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您不想看到失败,不希望这好不容易出现的一线希望最终变成另一种有毒的幻象。为此,您本能地想要尽可能地把一切流程都抓在手心里,这是可以理解的。可容我再次强调,决定最终结果的不是作为他者的你我,成功与否只在于圣吉列斯本人。”
“但我是圣血天使的首席智库,领主指挥官但丁的以太执政官。”墨菲斯顿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快,即便他并没有自觉,在当前这个对灵能敏感的环境下,依然有一种超自然地压力随着他情绪的波动被泄露出了少许,“我为战团的所有灵能仪式负责,我必须能够为一切可能的失败收拾残局——”
“——那么如果你预先不知道一场仪式会怎样‘失败’,当灾难降临的时候,你会束手无策地袖手旁观吗?”藤丸立香见缝插针地打断了对方。
这是个设问句。即便答案并没有被谈话中的任何一人说出口,那个铁一般的事实依然在他们心中明白地浮现了出来。藤丸立香口中微妙的人称转换和陡然变得尖锐的语气就好像一道转瞬即逝的闪电,在墨菲斯顿被问倒的一瞬间,她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地那样摆出原本彬彬有礼的态度,重复起了同一个观点:“对您的基因之父多一点信心——虽然从军团时期开始,圣吉列斯的子嗣就一直对他有一种过保护的倾向。我倒是没想到这种倾向竟然躲过了时光的冲刷,被流传到了一万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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