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急公好义的洞庭商帮】-《我们是文官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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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府就不再‘太平’。就像是魏进忠胡乱抓起一把棋子,也不分黑白就往棋盘上仍,掉在哪里是哪里,好好一盘和局就这么被绞得稀碎。

    所谓不再‘太平’,从一个维度就足以解释,即访行的势力所及。好比保生社,一个家奴出身的创始人,通过奴变一跃而具有了相当的话语权,这是社会底层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

    保生社顺应的是社会风气的转变,发展亦十分迅速。在城在乡,若贵若贱,千白成群,徒党日多一日,声势也日加一日。只是保生社并不会救苦救难。

    朱灵均能在魏进忠几乎摧毁了保生社的骨干之后,依然能很快恢复,并且更加壮大,除了他的能力及识时务,多少还沾些时运。反正别地不说,苏州府八县,松江府四县,访行已几乎全部波及。

    朱灵均家中账房里存着‘百事匣’,因里面分贮了城乡各区事款,又再次全部打开。其实他家中除了密晤之地的账房,还设有软监,用以圈逼和讲价。从第一夜开始,进出他家的各色人等,渐渐多了起来。

    这些人在各访行中几乎都居领导之位,不全是家奴出身,也有公役差官、讼师儒生、豪绅恶霸等,彼此以同袍兄弟相称。他们不约而同都选择朱灵均家中出现,只为一个目的,名为追逋,实为收账。

    魏进忠给了一个底数:一百八十万两,也就是苏松十二县辖区内,收账不低于一百,常镇两府不低于八十,如若不及,则由各访行首领补齐。天下逋赋,苏松十居其五,而一百八十万两,早就超过总逋的一半。

    是夜,在慈悲桥西的吴县县衙里,知县曾汝召在后宅本已歇息,忽得仆人来报,不久,他便从后宅出来,匆匆赶到前面署衙。至天微明,曾汝召又从县衙出来,径直赶往府署所在的织里桥东。

    凡官府每日皆在清晨署事,日入方散,所以曾汝召才匆匆出门,就是想在点卯前见太守周一梧一面,只是他本县每日的点卯恐怕就要错过去。

    但这件事实在太过紧急,他又不得不同太守商量个对策才行。否则一旦失控,苏州恐将面临危机。

    一炷香后,他在府衙的后堂议事厅见到了周一梧,面带焦急的曾汝召简单行礼后,便急着开口道:“太守,要出大事!”

    周一梧端坐上首,双眼微闭,他安安静静听着曾汝召说话,一副巍然不动之色。

    “那位要替朝廷督逋,可真会急之所急!殊不知‘民欠’并非民欠,小民有地不过数亩,税不过升斗,自非水旱灾害,田地荒芜,小民何至有逋?惟是胥役包侵,解役揽克,衙门书役阴没!除此就是宦裔素封之家倚势抗延,惟拖欠二字,故混附于小民……

    “且看他又找何人来催逋,催逋如同催账,胥役能催自己?宦绅能催自己?最后还不是附于小民身上!欠五十者遣戍,百两者重辟,一百万呐,又有多少人因督逋而破家人亡?如此一来,真要出大事……

    “万历二十年,应天巡抚刘应麒就是最好的佐证,他肩任劳怨,请旨查理,的确令人佩服。可结果呢?无端遭致流谤,抚吴七月,终是毁于一旦。他自己都说‘力不致逋而损国病民,非损民以益国’!他自丢官后,如今敢清查江南逋赋的巡抚巡按已是寥寥无几……”

    “唉……”周一梧还是长叹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曾汝召,“公爽啊,你说这些,我又何尝不知?而他又何尝不知!他尽招访行之流,这哪是催逋?完全是收烂账的架势。所图无非是高额分成,一百万则二十万到手,他会在意这‘账’是不是胥役宦绅的欠逋?”

    “可是……”曾汝召还想开口。

    周一梧却摇摇头阻止他,又苦笑道:“凡事都有双面,此次被他这么一折腾,说不定还真能收回积欠多年的逋赋,对朝廷对户部来说,倒也是件好事。再说,就算有人因此而弹劾,你觉得他魏进忠,会怕被人弹劾?”

    他缓了缓,又换了一种语气,继续自嘲:“对于这个人,不怕你笑话,他自出动锦衣卫剿灭访行那晚,我就对他疑惑不解,不知这人究竟属于何种性儿?是太监性,还是官员性?是好还是坏?”

    “那晚……”曾汝召似乎也记起什么,“是您和曹抚台带兵……都扑了空那晚?”

    “哼,以为是……算了!不再说这些,”周一梧仿佛很不想回忆此事,又另道:“公爽你要问我有无办法,说实话,我暂时没想到,有啥办法能避免出事……”

    “都说江南是滩难搅的浑水,”曾汝召也自嘲道,“这世上还真有敢搅此浑水之人!”

    他急着来一躺府衙,却一无所获,曾汝召无奈只得返回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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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时行自中秋后,从休休庵回到自家大宅。

    几日后,他又接到翁少山的信,邀请他来东西山游玩。

    洞庭两山,居太湖之中,归吴县所辖。虽然吴县、长洲附郭相同,但所辖各异,吴之所分辖,在西南二方,且多山少田,又半为大湖。登西山之巅览之,西望阳羡,北号昆陵,南负乌程,茫茫数百里水光接天。七十二峰峙立其中,若荡若浮,然湖盗凌风驾涛,最难控御,是以两山虽富饶天下,盗素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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