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席恩-《冰与火之血狼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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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颅让沃顿带人一起转送托伦方城,告慰陶哈夫人。”他听到。

    他看过太多砍头的场景,但今天的这个不同。这个与人为善,对人礼貌的妹妹,绝不是温柔的小鸡,也不是愚蠢刻板的骑士,更不是和善的爱与美的王后,她是如此得陌生,好像他从未认识过。

    不,与她无关。我几乎是看着她从小女孩长大的。是淹神激起了我的欲望,消解了我的沉稳,将我推向毁灭。

    他看到了自己发黑的手指,那是海怪的触手么?他睁大眼睛去看,却又变成了五只完好的手指。

    他早该知道不应冒险突袭临冬城,早该知道这个拿到比武冠军、时常压制他,游历过远至亚夏的妹妹并不如罗德利克爵士那般容易对付。淹神蒙蔽了他的心智,放大了他的欲望,遏制了他的谨慎,但却没有带来力量。

    淹神在恨我?他想起爬进城堡的影子海怪。

    “席恩,上马吧,到临冬城的路,你应该很熟悉。”如果逃,就会被射杀。

    他确实很熟悉,他曾跟随艾德史塔克从这条路去往托伦方城的陶哈家,也曾单独走此路送信。路途上大大小小诸侯他都熟悉。

    也许我该逃走,就这样被射杀最好。不过,他们会不会在我死后嘲笑我是个不自量力的蠢货?或者我该落马摔断脖子?既然之前曾呕吐,现在头疼精神恍惚掉下马也很合理吧?

    他拉紧了缰绳,尝试将脚脱离开马镫。没有支撑也很简单嘛!不过,若是,没有摔断脖子,而是摔断腿怎么办呢?

    他们会不会嘲笑,一个断腿的铁群岛王子?若是将来我若是成为铁群岛大王,会不会被他们嘲笑是跛子席恩。哦,或许等待我的是长城,一个跛子在长城那种残酷之地生存下去可不容易,哪怕是一个王子。那里适合杂种,我可不去。

    决定我命运的要么是美伊,要么是远在西境的罗柏。

    罗柏,他会怎么看待我?我信誓旦旦向他发誓,向他宣称我们的兄弟之谊,可不足一月,我便摈弃一切,侵入他的家园。我们若是兄弟,他会愤怒,让我披上黑衣,让我在严寒之中冻结。但他现在是北境之王,和我也不是兄弟,或者不该和我探讨兄弟的事情,他该说“你是派克岛的继承人,是铁群岛的继承人,我会给你卖个好价。”是吧?

    他重新将脚伸进马镫。

    “席恩,你现在仍有机会向我说明铁群岛的计划。你知道,无论是什么计划,最终都不会成功,但这有助于你选择自己的命运。你是你父亲的人质,抗拒的结果只有一条,你千万不要忘记。”

    “我的命运不由你决定,而是罗柏国王,不是么?”他强迫露出微笑,也许美伊应该看到,但他领先半马身。

    “罗柏正在南方,而南方的消息现在已经很难传回,决定你命运的并不是罗柏国王,而是城主布兰登。”这意味着城主的监护人也即你决定我的命运。

    “有什么区别么?”

    “当然。罗柏会不顾一切处决你,而我不会。你要知道决定你命运的最终是你自己。你始终是我父亲的养子,布兰不会愿意伤害你,我也不愿意。”

    罗柏才不会处决我。

    “呵呵,养子。既然如此,我则更无必要向你说明巴隆大王的计划啦!”他肆意嘲弄一番。

    “你还是不懂。临冬城主年龄虽小,但他有勇气做裁决,有力量砍下一颗他不想砍的头颅。”

    “相比波顿,你的表现差远啦,美伊。”他轻轻踢了马腹,加快了速度,领先一个马身。

    “你一定很疑惑吧,比如,为什么我可以轻易伏击你们。你若是看不开这点,仍为你的父亲保守可笑的秘密而放弃自己的命运,则谁也救不了你啦!”

    这是傲慢的声音,让他不舒服。上一个如此傲慢的,还是詹姆兰尼斯特,但他最终还是俘虏了他。被俘的詹姆爵士仍然高傲,但这高傲早已伤不到他。真希望还在罗柏身边。

    “你究竟想说什么呢,胜利者?”

    “不要让机会从你身边滑过。你已经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装作事情从未发生,那则过于愚蠢。”她加快马速,追上半身,“趁你的父亲还没有给北境造成更严重损害,坦诚一切。要知道,铁群岛在北境什么也获取不了,而相反,激怒我代价则是海怪的头颅。”

    以北境的力量么?笑话。劳勃国王还活着的时候尚且费时费力,现在北境还剩什么?

    “愚蠢。”他露出微笑,但美伊已驱马长奔在前。

    “席恩,加快速度!”

    领头的他,现在已被围在中央,仿若他才是这队人的首领。

    天黑以后若是能乘机跃进树林,说不定还可以逃出生天。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片森林。

    几百人默契将他围困在中央,经过他的骑士低声咒骂他,但他全当未听到。他是铁群岛的继承人,不必与这些小人物争一时嘴上输赢。

    连续两个小时跑马,经过小村镇,他原以为可以下马休息,但美伊只是一穿而过,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他从磐石海岸到托伦方城而后向临冬城疾驰,已连续数十小时没有休息,更加上激烈的战斗和排空的肠胃,此时已精疲力尽。

    她是故意的,他心想。她故意让这副身躯变得疲惫,疲惫到连逃跑的思考都无法进行。他可不想认输求饶,尽可能将身体趴在马身之上,随便马儿将他带到什么地方。

    最好是地狱。

    隐约间,在看到了临冬城的城墙,高耸而坚固,像是在平原上伫立而起的巨人。他为什么会觉得可以凭借六十人袭取临冬呢?

    淹神,淹神,淹神。他想。淹神在报复我,报复我这个沾上了旧神气息的叛徒。他发觉自己竟如此确定,这让他觉得荒谬。

    他不知道是如何进入临冬城的,昏暗围绕整个城堡。城内狗犬狂吠。纵然大部分时间他都闭着眼睛,经过各种廊道,但他就是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他曾多次到那地方为艾德史塔克大人带进带出各种罪犯。

    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他想,环境纵然不好,但足以消解这身心俱疲。迟迟无法入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一辈子。

    监狱空旷,并没有什么狱友,这是遗憾的事,多只眼睛都盯着他一个人,他没有逃出这种监视的能力。朦朦胧胧中,变色龙、叛徒、臭章鱼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俘获詹姆兰尼斯特、海疆城、阿莎和派克城的种种画面。

    “变色龙,叛徒,快起来!”这个声音他不熟悉。原来监狱管理员他各个认识,他们大部分随罗柏一起南下,这个声音他认不出来。不是熟人。

    我名席恩葛雷乔伊。他决定不理。

    “快起来,狗屎!”猛烈的疼痛直袭脑袋,他听到自己惨叫声,他怀疑右眼已经瞎掉。他双手捂住脑袋,可是转而又是一阵剧痛,小腹像挨了一记重锤,若非已吐了一场,此时非将内脏吐出不可。他只得蜷缩,几乎无法紧咬牙关,仿若凝固的呻吟,口中吐出不知名的液体,不知是不是血,他看不到也闻不到。

    “把他拉起来。”又是一脚,但他已不在乎。

    很快他就被带到目的地,他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步是他自己的脚走的。

    他抬头看了看这个熟悉的大厅,可突然的一脚又将他踢翻,他只得仰倒再趴倒在大厅上。数十年来,遭受如此羞辱却是第一次。

    他抬头,烛光下,大厅非常昏暗,也许是眼睛受伤了,他想。他看到一个小小身躯高坐坐首,左边坐的是美伊,右边的是带着各种金属环的学士,他一副萎靡的模样,席恩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恨我们么,席恩?”

    艾德史塔克对我很少笑颜,但确实没有比对待任何一个儿子更差。他在这座城堡里的时间和他在其他地方的时间一样,诸神若是仁慈,应该给他一个史塔克的名字,而不是……

    “我是个葛雷乔伊,是个铁民,遵行铁民古道乃是常理。”布兰,我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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