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有那么傻吗?-《晋末长剑》


    第(1/3)页

    充满节奏的号子在洛水南岸响起。

    纤夫们在松软的河畔草地上踟蹰前行,将满载粮食的漕船拉往上游。

    秋雨连绵,水势暴涨。

    浑浊的河水夹杂着泥沙、落叶,汹涌而下,直奔黄河。

    偶尔还能看到尸体。在河里浮浮沉沉,好似在挣扎,又好似在随波逐流。

    他们临死前,可能还在挂念家里的妻儿,惦记田里的活计,幻想明年是不是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

    但大势之下,人被裹挟其中,除了去深山中当野人,不然怎么都躲不过战争与死亡。

    沿途遇到了一些村落、堡壁。

    村落空无一人。夜晚宿营之时,可看到厚厚的灰尘,显然许久无人居住了。

    很多宅子被拆了个七零八落,木料、砖石甚至土坯被运走,变成临时营垒的一部分。

    破碎的瓦罐、折断的箭矢乃至皑皑白骨随处可见,默默诉说着当时的苦难。

    其实别说村子了,一路行来,围墙不够高、不够厚的土围子都渐渐废弃了。

    活下来的人要么去山里建营寨,要么在平地上建大坞堡,或者在山中、平原上来回跑,不怕辛苦,白天下山耕作,晚上进山躲避,在乱世中苟延残喘。

    宿营、行军之时,经常会遇到敌骑袭扰。

    洛水北岸的敌骑人数不多,但一直死死跟着。

    你停,他也停,你走,他跟着走,一路监视。

    南岸的敌骑多一些,但也没想象中那么多。总共就三四千骑的样子,还分成三股,一股牧马,一股休息,一股袭扰。

    银枪军的老兵们早习惯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十一、十二两幢新兵在他们的带动下,表现得还算镇定——其实也谈不上新兵,经历了三年的严格训练,各方面都不差,缺的是战争经验。

    辅兵则有些骚动,不过在棍棒教育下,他们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恐惧,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害怕之心稍减,比刚出虎牢关那会好多了。

    最镇定的大概就是漕船上的运兵了。

    匈奴骑兵再厉害,也没法游到河面上来厮杀。

    站在河岸上与他们对射,那更吃亏。他们有船舱遮蔽,匈奴人没有。

    即便真趁夜泅水而至,在水面上战斗,还不知道谁更厉害呢。

    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陈公的部队能护住河岸,别让匈奴人袭杀纤夫,那就一点事都没有。

    待到回程之时,船只顺流而下,连纤夫都省了,那就更安全了。

    九月十三,大军已至巩县附近,终于迎来了第一次相对较大规模的围攻。

    几乎前后脚,大队匈奴骑兵向东调动,人数高达五千,直奔成皋、虎牢关方向。

    两天后,大队步军从洛阳城外被调走,沿洛水北岸疾行。

    于是,奇景出现了——

    邵勋护卫着大批漕船逆流而上,沿着洛水南岸,前往洛阳。

    匈奴步骑浩浩荡荡,离开洛阳,顺流而下,直奔成皋、虎牢关。

    奉命调往巩县的匈奴游骑越来越多。

    他们围在车阵、船队外,虎视眈眈,似乎在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

    上万大军屯驻于伊阙关后休整。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