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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抚大人,胡雪岩求见。”幕僚进入。
浙江巡抚宴端书微微一愕,胡雪岩?他现在不是跟着苏曳了吗?他来做什么?
但不管是之前的胡雪岩,还是现在的胡雪岩,都算是有名的财神,不好不见。
而且之前在杭州的时候,大家都打过交道。
“让他进来。”宴端书道。
片刻之后,胡雪岩走了进来,但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阁下是?”宴端书。
苏曳摘掉了帽子,道:“宴大人,第一次见面,我苏曳。”
浙江巡抚宴端书不由得猛地一惊,几乎要站起来。
现在的苏曳名声,大家都知道了,在整个朝廷是人人喊打,江西附近所有的官员,都经历过表态。
上一次要罢免苏曳之前,朝廷就派遣密使来南方摸底,作为浙江巡抚当然也不例外。
当时浙江巡抚宴端书就表态,完全支持朝廷的举动,苏曳行径,离经叛逆。
而且还专门上了一份奏疏弹劾苏曳。
他当然和苏曳无冤无仇,只是为了拍皇帝的马屁而已。
现在苏曳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此人自然害怕,恨不得立刻喊送客。
但是,他不能这样做。
这是高级社交,面对苏曳这样曾经的封疆大吏,就算现在人家被罢免了,也要以礼相待。
宴端书非常客气地请苏曳落座,并且亲自煮茶。
接下来,便是一阵尴尬的寂静。
因为确实不知道从何聊起。
苏曳道:“发逆大军已经攻破了无锡,马上就要攻打苏州了。一旦苏州城破,就不可避免地杀入浙江,宴大人可有对敌之策?”
宴端书道:“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挡个屁,掩个屁。
历史上太平军杀入浙江的时候,也几乎是锐不可当,根本挡不住。
对于宴端书的心理活动,苏曳是清清楚楚,此人现在惶惶不可终日,发逆大军离得越近,他就恨不得赶紧离开这個是非之地。
否则,只要等到发逆大军杀入浙江,那一切休也。
他这个浙江巡抚要么城破被发逆所杀,要么自杀,要么被朝廷捉拿,抓去京城问斩。
他想要谋调进京,但是现在朝廷没有好缺啊。
所有的实权要害官职,全部都有人在的。
苏曳缓缓道:“宴大人,你立刻谋求调离浙江巡抚,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话一出,宴端书脸色一变道:“苏曳,你交浅言深了吧。”
苏曳道:“时间很紧迫,来不及兜圈子了!接下来我会为你在京城谋一个好缺,你用最快的办法,离开浙江。”
宴端书正要发怒,忽然旁边胡雪岩道:“宴大人,您和翁同书交情如何?好像是同年进士?”
这话一出,宴端书立刻闭嘴。
他和翁同书没什么交情,也根本不是同年进士。
胡雪岩这句话,是在威胁。
因为,翁同书死了,而且死的不明不白。
苏曳道:“接下来某一天,大理寺卿田雨公会请辞,大理寺卿的位置就会空出来,你要想尽一切办法,谋求这个位置,然后把浙江巡抚的位置空出来。如果朝廷让你举荐,你就举荐王有龄。”
事实上,苏曳此话不必说的。
只要宴端书离开,那浙江巡抚一定是王有龄。
因为他刚刚打下了淮安,这么大的功劳,肯定要封赏。
而且朝廷对宴端书打仗的本事本来就不信任,现在发逆大军可能就要杀入浙江了,肯定要换上一个能打的巡抚,挑来挑去,就王有龄最合适。
而且王有龄之前做过杭州知府,不仅如此,王有龄还和苏曳算是政敌了,至少在朝廷看来。
但,说出来,更稳妥。
宴端书内心无比复杂,这……这王有龄不是苏曳的敌人吗?
苏曳为何要让王有龄来浙江做巡抚?
但是,这些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苏曳言语中的信息。
田雨公辞去大理寺卿?
这……这个位置好啊。
虽然纯粹大理寺卿,品级不见得浙江巡抚高,但这是九卿之一啊,一般都会高配其他职务的。
比如田雨公,现在就高配协办大学士,还是太子少保,一大堆荣誉。
这样的位置,真的不知道多少年才能等到。
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家不让位,你怎么努力都没有用的。
而且宴端书知道,苏曳和田雨公确实曾经是政治盟友。
但是现在呢?
苏曳竟然能够让田雨公辞去大理寺卿一职吗?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太妙了啊。
如果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这些话,那完全可以当成放屁。
但是从苏曳嘴里说出来,那就价值连城了。
因为苏曳从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食言过半句。
他说过的话,全部都兑现了。
甚至在宴端书心中,苏曳牛逼到连钦差大臣都敢杀,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当然,和苏曳这样的人牵扯上关系很危险。
但是……能有发逆打进来那么危险吗?
而且大理寺卿这样的大缺啊?
这天大的利益,谁能不心动?
说来也巧了,历史上此人明年也正好是做上了大理寺卿。
胡雪岩道:“宴大人,现在田雨公还没有请辞,所以还没有人争这个肥缺,伱需要提前派人进京谋划了,需要到处送银子了,肃顺不太喜欢银子,但是端华和载垣,还有吏部尚书花沙那那边是少不了的,另外懿贵妃那边也要一份。”
宴端书当然知道,这种大事,肯定要花大银子。
胡雪岩道:“宴大人需要银子吗?我钱庄可以借给你二十万两,您打个欠条就可以了。”
宴端书一愕,我不需要银子啊。
为官这么多年,二十万两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于是他矜持道:“这倒是不……”
但是胡雪岩淡淡道:“我觉得您需要银子。”
宴端书一愕,明白了。
这二十万两银子欠条,就是封口费。
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前途,宴端书肯定是不会把今天的交易说出去的,一旦说出去,他谋求来的大理寺卿也会被收回去。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一个保证。
二十万两银子的欠条,既是证据和把柄,同时也是一笔大钱。
胡雪岩不会真的把钱给他,但有这个欠条,就随时可以向宴端书要账。
当然,只要宴端书不乱说话,那这二十万两银子欠条,就永远不会拿出来。
宴端书心中微怒,不由得问道:“那这笔银子,我该什么时候还呢?”
这意思很清楚,你什么时候毁掉这张欠条?
胡雪岩道:“等您做上大理寺卿后的一个月,我就把这张欠条还给您。”
接着,胡雪岩静静道:“我们成交了吗?”
宴端书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不知道要不要和苏曳做这笔交易。
胡雪岩淡淡道:“大人,两江总督何桂清是死吗?”
苏曳道:“对,死了,被石达开当众斩首祭旗了。”
顿时,宴端书心中一阵抽搐。
见鬼,他是读书人,是斯文人。
见不得这打打杀杀的事情。
于是,宴端书二话不说,写下了这张欠条,但是却没有签字。
“什么时候田雨公请辞了,我再签上名字。”宴端书道。
胡雪岩道:“当然,当然!”
接着,胡雪岩拱手道:“告辞!”
然后,他又道:“如果我是您的话,现在就派人进京活动了。”
接着,苏曳和胡雪岩离去。
两人走了之后,宴端书长长呼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往后一靠。
不知不觉,后背都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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