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断刀-《现代的我和民国的她》

    短短的数秒钟,绳套从她脖子上来了又去,眼下,对方步步逼近,似乎随时准备要冲过来索命。那种被逼得无路可逃的窘迫和痛苦,越发让她感受到对生的眷恋,活下去的欲望比任何时候都更来得猛烈。“呯!”“呯!”朱涓涓伸手脱掉高跟鞋,朝着黑衣少年的头用力地扔。她明明是对准了目标的,然而对方只是轻灵地将身子左右移动两下,躲过了。楼梯口摆着盆硕大的仙人掌,尖尖刺一根根的,平时过路的人都不敢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此种境况下也不忌讳扎手,咬紧牙端起来砸过去。“咚!”仙人掌摔烂在小金的脚边,绿色的果肉伴着汁水溅了一地。朱涓涓顾不得手疼,拼命扶着楼梯往上跑。“站住!”小金低头看了眼被弄脏的裤子,气得一脚跨过碎了的花盆,正要去追,忽然听见身后的院子里传来婴儿哇哇的哭声。她忍不住回了头,看到不远处一群人用担架抬着产妇急急忙忙地朝急诊室赶过来。小宝宝由心急如焚的家属抱着。“是产后出血,快喊大夫!”“孩子的情况也不大好,一起收治了吧!”小金心里一颤,下意识地蹲下收拾地上散落的花盆碎片和混合着仙人掌肉的泥土。给大人孩子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吧……她想起自己从小无父母,不忍心让孩子失去母亲。朱涓涓一气爬到最上面的那层楼,正愁没处躲藏。忽然瞧见一间病房的门没关,赶紧冲进去:比落水的人看到水面漂来了竹筏还珍惜。她把门关上,靠着墙大口地喘气。门外很安静。悬着的心渐渐放下。风把窗帘吹起一角,皎洁的月光把原来黑暗的房间照亮了许多。朱涓涓看清了房间里的床和沙发,桌子上的杯子、药瓶和书,以及衣帽架上的大衣、围巾、背包和皮带,才意识到自己是闯入了别人的私密空间。它们的主人,是不是有事出去了,嫌带钥匙麻烦,故意没关门?出于好奇,她把手伸进了大衣口袋,掏出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两个男孩的合影,穿着早年的中学生校服,站在学校的操场上。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吸引了她的注意。他相貌十分出众,抱着足球,笑得天真无邪。朱涓涓摸了摸挂着的大衣,看着长度估计出了那男生的身高:很可能就是他的。她抚摩着照片,望着男孩纠结万分。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不逃进来,自己就得送命。现在进来了,她等于是连带了他:若是黑衣少年找来了,两人都得死。她只好先躲在窗户后,从窗帘缝里观察外面的动静。朱涓涓已经想好:她不能死,这个男孩子也不能死,一旦他回来,她就飞快地拉开门……她焦急地等待着,也幻想着顾启江能突然出现,义无反顾地冲过来帮忙。潜意识的东西,往往特别真实,能反映一个人心灵深处的情感。如果启江此刻听到她的心声,不知是感到荣幸还是悲哀。小金守在楼下,等那群人把孕妇平安地送进病房才往上跑。她的目光在所到之处略微停留,从最后一层楼过道上一根黑亮的波浪卷发,锁定了朱涓涓就在附近。这层楼一共只有三间病房。她一间间地走过,从门前和窗台的积灰程度判断,有两间是闲置的,只有中间的住了人。“这个女人不可能跳楼逃跑,肯定是躲进房里了。”她看了看门锁的尺寸,从衣袋里摸出专门的开锁工具——一把铜制的万能钥匙。刚把钥匙插进去,楼梯口就有人了。朱涓涓听到钥匙在锁孔里转,正要开门,却听到一个男生在大喊:“大胆小偷,你要干什么!”她慌忙把碰到门锁的手缩了回去。林一堂拿着装了洗护用品的盆,满脸惊讶地望着正在开门的黑衣少年:他一直习惯在睡前洗漱,每次都把门虚掩着,从没遇到过这等事情。小金从严实的围巾里露出明亮的猫眼,瞪着他。他也把她当成了男孩,在心底无奈地苦笑:今天的麻烦还不够多么?晚饭前刚送走一个,睡前又来一个。“只要我在,你休想进去,接招!”三个小时前,他还为腰疼当场哭过。现在被激发出了应战的状态,摆出了标准的搏击架势。小金躲过一踢,迎面又飞来拳头。他的攻势有增无减,她左右躲避的速度几乎都跟不上他出拳的速度。眼前这个男人不仅很中看,武术功底也还可以。要打败他不是一时半会做得到的。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不适合丢飞镖。她的功夫没有硬伤,但作为杀手,最大的弱点就是存有善念。这里是医院,还有产妇和孩子,她的底线是不能使枪。林一堂从口袋里迅速掏出瑞士军刀。手枪在屋里,他只好依靠这把刚刚修过指甲的刀。小金尚在琢磨用什么武器,冷不防看到一红色柄的小刀迎面刺了过来。她一时躲避不及,伸手去挡。对方的刀够快够锋利,直接把手套划破,刀尖染上一抹血红。小金见他如此快准狠,被迫回归了杀手的路线。刀被她双手从两边抄过来紧紧握住,用力地往下一甩,“啪”地落地。他伸手欲将刀夺回,不料胸口靠心脏的地方却挨了重重的几脚。一个多月前这里做过大手术,章文轩反复交代过不得用力。他一直很小心,包括和秦锋对峙,也轻易不出拳,没想到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速度和力道简直逆了天,他感到呼吸都无比困难,整个人背靠着墙,晕了过去。小金无意杀人,停了手。发现他的腕上有块表,就取下来看时间。十点。不早了。她临时决定:这回放过朱涓涓,留个警告。必须要赶在启江前面回去,不能再耽误了。小金单脚把刀从地上勾起,迅速抓住往墙上戳字。砖石与金属擦出来闪闪的火花,伴随着刀头的断裂声。她潇洒地转身离去。墙上工整地刻下:贱人,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