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醒扮着清洁工,抱了扫帚在打盹,完全以假乱真。不过,他一不留神,稍微迷糊了片刻,手中的扫帚就“啪”地掉到地上。他于是从昏昏欲睡中里面清醒了,换了个姿势拿扫帚,好像是要准备扫地。“我睡了不止一个钟头了,启澜还没来找我,该不会是遇到危险了吧?”不过,他晃动着脑袋想了想,马上意识到一个重要的事情:克丽丝小姐不是早来医院了吗?他一直守在朱行远的病房外,连她的半个人影都没见到!除了打盹的那一个多钟头,其余的时间确实死死地盯着病房的门窗。可偏偏就是打盹的那点时间里,林觅和克丽丝路过,这个金发姑娘还真的在门外停留了片刻才离开的。陈醒委屈地一屁股坐地上:“咱和她有缘无分还是有份无缘呢?凭我一个人何时能想明白!”委屈归委屈,他还记得自己的正事,于是拿着扫帚放起哨来。一个警察像是得了命令,咚咚地敲起他所到之处的每一扇病房门。看着这个人越走越近,陈醒的嗓子眼也跟着火辣辣地痛。早知如此,今晚就应该滴酒不沾!听着脚步声咚咚逼近,陈醒双手紧抓扫帚,准备以死相拼!不过这个警察既不爱岗,也不敬业,就这么虚张声势地从他眼前过了,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实在浪费了一股酒后生出的英雄豪情。林觅和克丽丝抬着启澜只顾着赶路,根本没有心思往别处想。两人脚上还套着从护士值班室拿的鞋,来不及还回去。一路上踩泥水又踏雪的,弄得又脏又湿,即使直接还回去,恐怕鞋子的主人也要嫌弃不已。担架上的启澜一路上有过一次睁眼,但他实在太累太困,眼皮瞬间又合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两个女孩抬着他不知在雪地里滑到了几回,总算是顺利地送到了他的小院子里。克丽丝和林觅拍了拍门,林先生就利索地把门给拉开了。看到门外站着两个护士,还抬着启澜,惊得林先生下巴都快掉了。他以为启澜是快死了,给医院拉回来,双手颤抖地把这个被他骂过好几回的年轻人扶起来。“二位辛苦了,辛苦了......”说着他就落了泪,哽咽起来,把林觅和克丽丝都吓了一跳。林觅诧异地看着父亲,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肯定是这身装束把爸爸骗了,以为是启澜病危给送回家了。连忙拉下了口罩。“爸爸,您别伤心,他活得好好的。”林先生认出女儿,立即有些反悔自己刚才的真情流露得太快。既然这般在意启澜的生死,分明就是把人家当了亲人了。以后再当着女儿的面教训这小子恐怕就有损长辈的威严了。克丽丝见林先生背着启澜往里走,知道自己该告别了,于是对着林觅挥挥手:“小林,保重,我还有事,先走喽!”林觅知道,克丽丝越是表面大大咧咧,就越是心里装着秘密。她肯定是放不下朱行远独自留在医院,也想把他带走。她伸手拉住这个正要离去的女孩:“克丽丝,你若是再往医院去,会遇到危险的。”克丽丝也不打算瞒着,就点头默认了:“我想去医院,等他醒来......”林觅朝院内喊了一声:“爸爸,我们有事走啦,很快就回来的!”话音刚落,她就拉着克丽丝往回走,一点都不犹豫。待林先生把启澜放到床上,再快步追到门外的时候,雪地上早已没了两个女孩的身影。她们又冷又累,脚步已经不似之前轻快,所以费了两倍多的时间,才返回医院门口。但是,这一回,医院里乌泱泱的来了一大群警察,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是两个女孩子,就是两个小老鼠都未必能顺利溜进去。一间由办公室临时改成的审讯室里,灯火通明。秦锋表情严肃又认真,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面前站着的一排护士。他下意识地拿左手小指碰了碰口袋。里面藏了一顶两个小时前他从医院的小花园里捡到的护士帽。这顶帽子看起来和其他的护士帽没有区别,一样的款式和布料,做工。但当它被秦锋翻过来的时候,这个男人的手掌就像遭了雷击一样顿住了。帽子里有一枚熟悉的红珊瑚发卡。发卡上留下几根长而柔亮的乌发。“林觅.....”他的心里顿时有了希望,因为那个苦苦寻觅的女孩终于有了线索。她还活着,甚至还来过医院,扮成护士后差点被他认出来。不过,林觅小姐对他可不那么友好,除了逃跑,还让同伴在楼梯处设下圈套来教训他。他发现了林觅不小心掉落的护士帽,趁着没人,悄悄塞进上衣的口袋。与此同时,派去送高队长遗体回警局的那波人已经带来验尸官最快的报告。秦锋原本想赶在刘警长之前拿到报告的,但负责传报告的那个人是后者的亲信,自然就故意拖到见了他本人才把报告展示出来。刘警长先拿报告扫了几遍,才转到秦锋手里。“少爷,高队长的脖子动脉处有一个疑似针眼的小伤口。”“是吗?”秦锋故作淡定,“有什么证据表明那是针眼?”“高队长的能耐,我们心知肚明,以一打十都不在话下,怎么可能被人来一针就死了呢?”刘警长又死死地把报告上每个字抠了一遍,确实是有“疑似”两个字,不是铁板钉钉地说就是针扎的。不等秦锋开口,他就大声宣布:“把所有的护士都押过来,我要找嫌疑犯!”于是一大帮警察就风风火火地把医院里的护士从不同的房间往这边赶。秦锋见到这些瑟瑟发抖的护士一个个被枪抵着进来,心里很是难过。损失一个高队长,对他来说没那么悲伤。但在刘警长看来,等于断了最给力的右手。“口罩都摘下,头发也放下,全身给我搜十遍!”刘警长说完,就发出阵阵干笑,让人想起不怀好意的夜猫子。连秦锋都感到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些护士们闻声都摘了口罩,盘好的头发也随着被扯掉的护士帽一起落了下来。当警察们动作粗暴地开始搜身,现场就响起了一片低低的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