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多管齐下-《余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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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丽丽……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袁亮放下了笔,抬头看着一位风韵犹存的女人。

    美丽的风眼已经起了数处鱼尾纹,白皙的皮肤即便再用化妆品也显得黯淡,她茫然地摇了摇头,能看到额上飘过了几丝白发。

    这就是十八前那例凶杀案的诱因,和陈建霆相携跳舞的女人,已经有足够多的时间来改变曾经的风骚和放荡了,袁亮看着这个不大的快递公司,她就坐在成堆的快件包裹后面,是个打工角色。回忆起那晚的惊魂,仍然是一副欲说还休的难堪。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们也是例行询问,毕竟是命案。”袁亮轻声安慰了句。

    “能没有吗袁队长。”王丽丽哭丧着脸道着:“外人说起来,都说是我把他给害了,刚出事那会,他爸、他老婆,大过年的,在我门口烧冥钱、点蜡烛,还有公安局的,隔三差五就找上门,一遍又一遍地问,这这这……抓不着人,也赖到我头上了”

    “不是这样的,毕竟你是现场目击证人……对了,王丽丽,你见过武小磊的父母吗”袁亮明知故问了一句,这么小的县城,两家商铺相距离不到两公里,不可能不见到。

    “见过,那是一对好人,怎么了”王丽丽问。

    “对他们印象怎么样”袁亮问。

    “挺好,不过没打过交道,我见了都躲着走。”王丽丽道。

    话此处停了,袁亮惯用的那种眼神打量着这位风韵犹存的妇人,是一种怀疑的目光,王丽丽被盯得不自然了,讪讪地玩着手中的笔,袁亮沉吟片刻,直问着:“你不用躲你又不是嫌疑人。”

    王丽丽怔了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她苦笑着道着:“袁队长,事情不是这样讲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嫌疑人家属大家都同情,反倒是像我这样的受害人,大家都唾弃,我又能怎么样”

    “你别介意,就当咱们私下谈话。”袁亮道。

    “要真是私下谈话,我觉得就查得没什么意义。”王丽丽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来了这么一句。

    “是吗”袁亮奇怪了。

    “袁队,这都过去十八年了,该好的伤口也好了,该忘掉的东西也忘了,真刨出来,别说我们难堪,就那对老夫妻也受不了啊,说起来,陈建霆也确实不是个东西,他就没死他家的境况不会比现在更好,那孩子当时也确实是被打急了,我现在都记得起那张脸……”王丽丽絮叨说着,既有悔意,又有同情,推己及人,她似乎对于武向前和李惠兰夫妇给予的更多的是同情而不是忿恨。

    “外人都觉得武家夫妇又有钱,又有关系,一定是把儿子藏起来了。你觉得呢”袁亮起身了,笑着道,他听出了弦外之音。

    “就真是能怎么样难道谁还会把自己亲生儿子送上绝路。”王丽丽笑了笑,也起身了。

    送着袁亮出了门,袁亮招招手再见,慢慢踱出了这个小市场,上车时,他回头看到了那位风韵不再的女人,很难想像,蜗居在一个小小快递室的女人,曾经会是周旋于很多男人之间的交际花,时间改变的东西太多了,他突然想,也许就陈建霆尚在,此时恐怕也不会是一个以违法乱纪为己任的混球了。

    开着车绕着县城转了一圈,心里莫名地觉得有点沉重,之前他只是听说过这个案子,不过涉足其中才发现里面含着太多的沉重因素,远不像普通的一桩凶杀案那么简单,他想,自己的前几任也许都经历过他此时的沉重,于是在无可奈何中放弃了。

    是啊,难道还要会对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动手。

    袁亮的车闪过五金店,又看到了武向前和李惠兰夫妇,武向前在吃力地扛着一副楼梯,妻子李惠兰正把一卷塑料管往车上递,没错,现在他觉得余罪判断一点也没错,支撑着他们含辛茹苦、日复一日劳作的动力,简直就是不言而喻的。要职责还是要良知他不敢轻易做选择,案子深入后很快就要对这两位动手,他觉得心里很是不忍,那怕这是杀人犯的父母。

    撇了撇嘴,好无语地点了根烟,车前有人招手,他踩了脚刹车,车玻璃摇下时,李拴羊那张憨脸亮出来了,在车外小声问着:“袁哥,有消息吗”

    “什么消息”袁亮奇怪了,这家伙被余罪扔在街头,就担个担子卖地瓜,这么有山炮气质,每天的卖地瓜居然还有赚头。

    “嘿嘿,我们所长啊,好几天没回来了。”李拴羊憨笑了笑问。

    “卖你的地瓜,操什么闲心。”袁亮没多话,踩着油门,呜声走了。

    两周多了,进展仅限于查到了刘继祖提供协助,余罪带着李逸风又把武小磊的亲戚走了一遍,到现在未进寸步,顾局长问过几次了,他都是这么汇报的。不过袁亮的心里隐隐间,倒觉得什么也查不出来,倒也未必不是好事。

    到了武小磊家门口,也是一晃而过,青砖瓦房,上个世纪的建筑,隔着院墙能看到院子里的苹果树,这样的平房子要放在二十年前,那可是大富之家才修得起的,可现在被四周鳞次栉比的几层小楼夹恃着,倒显得寒酸多了。

    车驶出去不远,到了路对面,坐在河坝上,一副民工打扮的李呆跳下来了,奔到车前,第一句话也是问:“有我们所长消息吗”

    “你们自己不联系呀”袁亮异样了。

    “所长说,在外地手机漫游费贵,别乱打电话。”李呆道。

    袁亮噗声一笑,被雷到了,他给递了根烟,笑着问着:“哦,这么节省啊,那你就应该知道了,他为了省手机费,一般情况下也不给我打电话。”

    “哦,那是没有喽……袁队,这要盯到什么时候啊”李呆问着。

    “现在都觉得无聊了”袁亮笑着问。

    “一天到晚,他家门口一个人都没有,您说能不无聊吗这几天就拍到了两人上门,一个卖菜的、一个唠闲话的老娘们,他们俩口子几乎都不在家。”李呆道着,盯的地方连人都看不到,可不无聊了。

    “你应该相信你们所长啊。”袁亮笑着道,这个地方安静,只过来往车辆,少有行人,他看了看四周,天天守着河坝,也的确够无聊的了,于是笑着问李呆道着:“呆头,你们抓偷牛贼的时候,应该比这个更无聊”

    “不不不,那个好玩……我们天天吃喝打牌,玩了好多天,所长说今天晚上要来,我们就出去守着,咦,一家伙就逮着仨。嘿嘿……就是去外地有点累,不过吃得好。”李呆道着,那眼神绝对不是刑垩警惯有的烦躁和无奈。反而是一种兴致勃勃的样子。

    袁亮估计着,这是旗开得胜,案子上没有受过挫折的缘故,而这一次,这么个一波三折,他觉得恐怕将要有腰斩之虞了。

    半晌无语,李呆异样地看着袁队长,出声问着:“袁队,咋啦你信不过我们所长啊”

    “那你信得过”袁亮反问着。

    “当然信得过,我们所长可牛逼了,原来我三个月发不了一回工资,现在一个月能挣三个月的收入,您别想岔了,抓赌罚款的事我们根本不用干,正常收入就这么高。”李呆很正色地讲道。

    “我不是说收入问题。”袁亮解释道。

    “我知道你说什么问题,案子更是小菜一碟,自打偷牛案后,所里的电话都快爆了,每天都有同行请教,他都懒得搭理,这回要不是风少可了劲请,他还不来呢。”李呆絮絮道着。袁亮却是听不下如此赞美的话了,发动着车要走,李呆还追着补充着:“别走啊,袁队,陪我聊会,一个人闷死了。”

    “给你们所长打电话聊,我可没心劲陪你扯淡。”袁亮笑道。

    刚起步,电话铃响了,他顺手接了起来,一听是余罪,刚问一句,愕然地道着:“你不有车吗什么逸风没回来……你坐班车回来啦好……在哪儿,我接你去……”

    回来了,李呆听出来,乐滋滋的奔上来要问,却不料袁亮一踩油门,呜声走了,留给他一股子黑烟,气得李呆对着车咧咧骂着:切,拽个毛呀,我们所长不在,你们都没主心骨了。

    骂了句还不解气,干脆解开裤子,朝着车方向撒了水,这才又坐到河坝边上,守着那台一直空录着的微型摄像。对面的那幢老房子,还像前些日子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好像漏了一点点,两人说话的时候,好像有人开门进去了,一闪而过……

    从省城发往古寨的班车上接到了余罪。这货倒是潇洒,逛了几天省城,添了身新衣服,一身夹克秋装,皮鞋锃亮的样子,与先前不修边幅差异蛮大,让袁亮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上车走人,余罪问着那两位乡警的情况,袁亮草草一讲,等车开到一处避静路边的时候,他嘎然刹车,然后以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余罪,余罪被这眼光看得好不自在,奇怪地问:“怎么了袁队”

    “没怎么,有句话想问问,咱们之间似乎严重缺乏交流。”袁亮道。

    “有吗”余罪不觉得了。

    “呵呵,你说呢,查刘继祖,你直到最后一刻才告诉我来龙去脉……咱们干这行的疑心重,我理解,不过要手把手一起干,这么重疑心,我就有点不理解了。”袁亮道,看来对余罪稍有意见。

    余罪斜忒着眼睛,看着袁亮,这是位中规中矩的刑垩警,履历看过,当过兵,转业后一直在公安上干,没有建树,可也没有什么过错,他笑了笑反问着:“我要是先告诉你,这种事你干么”

    嘴角一翘,小话就把袁亮问住了,坦白讲,这种事他就想干也干不出来,他笑笑道着:“可你毕竟没提前告诉我吗明显让我置身事外。怕我抢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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