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求见-《盛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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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德殿中百官狐疑惊骇,偏偏又无人敢直言发问,即便是方才出言当面弹劾的那一名新进御史,见此形状也不免有些懵然。

    然则他只是一愣,很快为之狂喜。

    御史弹劾不惜身,固然也有为朝为国的想法,可私心里更多的是求名。

    今次因为自己一言,整个政事堂都为之避让,怕是不用等到下朝,自家名字已经能在京城的士人圈子里传遍,再过几日,当真要天下闻名了!

    他咽了口唾沫,继而大声道:“敢问诸位相公,四月十二那日朝会之后,可有谁人有幸曾经得见太子?!”

    这话说完,半晌都无人回应,殿中一片寂静,他觉得十分不对劲,转头一看,无论左右、前后,人人望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古怪,有人面色嘲讽,有人却是一副“终于来了”的释然,更有人面露怜悯之色,连简单的掩饰都懒得做,好似他已经是个死人,丝毫不用在意。

    周承佑一病不起已经多日,上回借着太后寿辰,他现身了盏茶功夫,算是给文武百官安了安心,可自翔庆举旗造反以来,就再也不见踪影。

    储君是为一国之要,如此情形,难道满朝官员,竟无一人发觉?

    只是人人皆知天子不妥,均做观望罢了。

    石启贤立在左边的队列当中,见得殿中情形,手心里终于渗出了黏黏的汗液。

    被这样一个不懂事的愣头青将遮羞布掀开,着实有些讽刺。

    然而政事堂中无人主持,个个避让一边,他在其中资历最浅,倒还有话说,其余那些个数十年的持重老臣,明明都一只脚踏进棺材了,还如此怕死,倒是叫人看着好笑。

    只是朝中如此动荡?    不知宫中那一位又会作何反应。

    石启贤虽然是天子一力简拔?    可看着如今势态,着实也不愿助纣为虐。

    一个是病体缠绕?    宠信僧道之流垂垂老者?    平日里刻恩寡义,一个是身体康健的盛年太子?    一惯宽厚仁义,如何做选?    还用想吗?

    自然要保太子而舍天子。

    今日堂中之势?    表面上是政事堂的官员们都被一介黄毛御史逼得人人避位,实际上,却是多日见不到太子,不知后宫情况的众人对于天子周弘殷的表态。

    ——太子究竟如何了?

    国不可一日无储君?    否则社稷不稳。

    是死是活?    总得把人拉出来溜溜。

    ***

    文德殿中发生的事情,很快被传入了后宫之中。

    守在福宁宫外的黄门官听得消息,也知道厉害,却半点不敢相让,只好拦着门道:“陛下尚在殿中?    早前嘱咐了不能擅入……”

    来人急得团团转,又不敢敲门?    又不住转头去看文德殿的方向,一边拿手擦着满头的汗?    道:“都知大恩,行行好?    前头文武百官可全数在候着……”

    那黄门官皱眉道:“便是董中丞不能主持?    政事堂中个个也跟着避位?    难道没有一个礼官出来说话吗?叫人先行散朝,总归不难罢?”

    来人急道:“礼官已经叫过好几回,只是人人不肯散朝,俱要宰辅医官一并入宫,给天子、太子诊脉,确定没有问题才肯走,可以责罚一人,难道要责罚一朝?便是责罚,也当……”

    他话没有说全,守门的黄门官却是听懂了。

    此事罢了,或会罚俸,或会发贬,甚至也许有人会被免官,然而无论是怎么罚,都不是区区两个左右立着的礼官能决定的,必要天子才能拍板。

    此刻百官尽皆立于文德殿中,群聚不退,说一句难听的,已是呈逼迫之势,非得有天子、太子出面,才能弹压一二,其余人便是把嗓子喊破,最多也就是给听个响而已。

    他想了想,却是咬了咬牙,道:“那也得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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