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访夷馆线索再断 登太室酣梦逢仙-《兰若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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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衣女子抢上前想抱起苏鲁,却搀不动。

    暅之急忙赶过来扶起。

    一旁观战的智大路王子见有人照看兄弟,便先冲向了宇文本柕,要求和他再战一场,却被李神俊拦了下来。

    北魏律法,非逢纳妲幕——官方举办的竞技盛会,

    决斗性质的角抵,每人同天只能进行一场。

    不过这口舌之抵并不在限制之列。

    此时智大路的情绪显然非常焦躁,那宇文本柕自然也非善男信女。

    两人争到炽处,便都用上了三韩方言,什么扒脖不拉耳,谢几梦成衣的,除了瓠采亭听得满面涨红,余人皆不知所云。

    四姐儿本来就是个暴脾气。

    刚才不参合是碍于规则,现在既然决斗已经停了,她一届女流还有什么抹不开面子的?

    只见她飞身而起,剑不离鞘,人剑合一,直接冲向宇文本柕。

    后者正骂得兴起,察觉有异,也是晚了,忙举左臂挡时,一阵钻心刺痛传来,小臂自肘窝软软垂落,伤处便如刚才苏鲁一般无二。

    “禀性!”

    瓠采亭不屑地用新罗方言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宇文本柕想要发作,却见对方是个女子,只有强行忍住。

    被一个大姑娘一招打断胳膊?

    这事儿传扬出去还怎么见人啊?

    面对李神俊“好心”地询问,宇文本柕白了白眼,只认是角抵的时候受了些伤,无甚大碍,就灰溜溜地走了。

    庆云哥几个昨天和宇文本柕也算相识一场,不愿做得太绝。

    此时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非常认真地帮苏鲁正了骨,包扎好伤口,再将他搀回房去。

    智大路和黄衣女子对面前仗义援手的众侠自是千恩万谢,而接下来得意外收获,那可就得来毫不废功夫了。

    原来和智大路,苏鲁同住一间禅房的,竟然正是慕容圣婴,和伊伯国的刘必金多。

    他们两个刚才也在看这场角抵,都对那恃强弄人的宇文本柕没什么好印象,

    本着室友之情,也对庆云一行道谢不已。

    经了这么一场闹剧,大家自然都是朋友,说话更无顾忌。

    虽然今日不便去慧深的屋里讨要美食,也不愁聊不到一处。

    在暅之的话术引导下,几人也开始自曝来华的目的。

    智大路和苏鲁啊,自然是想整合新罗伽耶诸国,建立一个可以共御倭人,在半岛与高句丽,百济相抗衡的国家,因此非常渴望得到大国支持。

    而刘必金多则是丝路上最大的颇黎商人,他到大魏就是为了拓展业务。

    那个慕容圣婴,就更不是一般人了,他正是当今慕容吐谷浑国王世子。

    这个世子身份在名册上并没有注明,是因为他圣婴的名号在寺中更响亮些。

    其实他鲜卑本名唤作贺鲁头。

    贺兰,在关外语言里就是“圣洁”的意思;贺鲁头,汉译是圣婴。

    慕容家也奉迎佛法,圣婴这个名号是断不敢自己乱起的。

    此名乃是兰若寺道人统宝念大师当年自山外山东往中土,途经吐谷浑的时候亲自灌顶加持所赐名号。

    因此自六年前吐谷浑国王登基,就经常派这位圣婴世子来大魏朝贡。

    而他每来中土,也必定会在兰若寺盘桓,向宝念大师请教经文佛典。

    这个慕容家的圣婴啊,和宝念大师渊源深厚。

    他有没有问题,只要大哥找宝念大师验查验查便可得知了。

    言谈之间,慕容家对当今魏王引发羌入藏,促慕段联姻的政策流露出非常热切的期望,想来大哥当时对他们的判断并没有方向性错误。

    这一个小小四夷馆,便如一个江湖。

    华夏周边诸邦,各怀心思,礼佛是名,争宠是真。

    想今日那般邻邦小国间的闹剧,似乎并不会是孤例呢。

    小龙王听说他们忙了一天并无所获,本来有些沮丧,但得知四妹仗义出手,又听得兴奋。

    要是他知道那个宇文本柕是这么个阴鸷的性情,昨天就该给他一顿收拾!

    最后听说慕容圣婴和宝念的关系,便叹了口气,摆手示意此人不必再查了,

    “今日我会过宝念大师,他也曾提起圣婴,言语颇是嘉许。

    有宝念大师为他背书,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觉得,我们把嫌疑人的范围圈定在四夷馆,可能是一个误判。”

    “大哥何出此言?”

    暅之隐约已经有些明白,可庆云依然听得一头雾水,故而有此一问。

    “今天宝念大师告诉我,尔朱新兴来到兰若兽苑后非常地太平,几乎不外出。

    兽苑圈养猛兽,闲人禁入,平时除了诸堂首座有时会例行巡查,就只有几个驯兽的师傅。

    这些驯兽师因为负责在皇家祭祀时约束猛兽,都是经过了严格审查的。

    不过报德寺的破落汗既然出了问题,便也不能绝对排除在他们当中混有奸细的可能。”

    “和太子串通之人所图甚大,绝非等闲人物。

    身份尊贵之人,很难逃过驯兽师的筛选,

    所以就算那些驯兽师中混有奸细,最多也只是个线人。”

    暅之顺着大哥的思路补充了几句,忽然双眉紧锁,略有所思。

    “二弟!这里就数你有主意。

    要是有什么想法,就痛快说出来,别藏着掖着。

    猜你的心思,更让人头疼。”

    “不是,大哥。我只是想到,会不会这个人的身份非常高,非常显要,以至于我们都忽略了对他们的注意与猜疑?”

    “你是说?”

    “四堂首座?”

    “两位道统?”

    所有人都用惊异的眼光望向暅之,弄得暅之自己也不那么自信了,

    “我只是在说一种假设。”

    “嗯,我想想。

    宝念大师绝对没有问题,这一点我可以用人格担保。

    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了,那时还是我跨山外山入藏地专程去拜谒他的。

    道人大统,此人非常很低调,我至今连他的法号都不知晓。

    不过据说他是冯太后当年亲自请回来的圣人。

    这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四个首座我可就不熟了。

    说起来我到寺里也有些日子了,也就是见到空空空空大师和婆罗门大师的次数多些。

    另外两位,嗯,那个佛贤大师,偶尔也开经课。

    可是觉法却几乎没照过面。”

    “我们几个在拜寺的第一天见过觉法大师,不过此后便也再无接触了。

    那日宝念大师说他可与华阳先生……”

    刘赢说到这里,念及暅之,硬生生把“比肩”两个字吞了下去。

    暅之淡然一笑,把话接了过来,免三弟尴尬,

    “其实我们大可不必胡乱猜测。

    静观其变,不如引蛇出洞。

    如果我们放出一条让太子党不得不有所应对的消息给尔朱新兴,然后静静等待他的表演,岂不省事?”

    “什么消息能让太子党羽必然有所动作呢?

    二弟若有计较,索性便说个爽快。”

    “如果太子要被转移到兰若寺来呢?”

    元法僧一拍脑门,

    “妙!妙!嗯,只放个消息还不够,我觉得应该转移一个真皇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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