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陈轸落难走鬼谷?庞涓得势攀高枝-《战国纵横:鬼谷子的局(1-1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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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轸倒满一爵,递给淳于髡,笑道:“有劳先生了。这爵老酒,算是晚生敬你的!”

    “这酒光头喝了。”淳于髡接过酒爵一口饮下,在嘴上抿一把,“顺便问一句,上卿下一步该去何处?”

    “不瞒先生,”陈轸现出苦相,“晚生在这路口徘徊良久,思来想去,真还没个去处。先生可有指教?”

    “上卿何不前往咸阳投奔秦公?”

    “晚生也曾想过。”陈轸微微摇头,“秦公已用公孙衍为大良造,晚生与那厮有些过节,若去秦地,岂不又受他挤对了?”

    “呵呵呵,”淳于髡又笑几声,轻轻摇头,“上卿这是只知其一了。依光头看来,正是由于这个公孙衍,上卿在秦或得大用呢。”

    “哦?”陈轸睁大眼睛,“晚生愚昧,请先生详解。”

    “依上卿资质,何须光头饶舌?上卿只管前去,光头担保你富贵无忧。”

    陈轸略一思忖,似有所悟,朝淳于髡深深一揖:“晚生谢先生指点!”

    “呵呵呵,”淳于髡笑道,“这个指点,却是要讨谢礼的,不过,这个谢礼不是眼下就讨。待上卿在秦混得好时,光头或会上门。”

    “先生说笑了。晚生在秦倘若得居一锥之地,必使人相请先生!”

    淳于髡倒满一爵,递给陈轸,自己也倒一爵,端起:“好,为上卿在秦飞黄腾达,干!”

    二人饮尽。

    陈轸放下酒爵,望向淳于髡:“晚生另有一事相托。”

    “请讲!”

    “先生到大梁后,若是见到庞涓,就请捎给那厮一句闲话:‘早晚若打喷嚏,就是陈轸在惦念你呢!’”

    “嘿嘿,”淳于髡笑道,“这句话倒是有味,老朽替你捎上!”

    陈轸想定去处,遂绕道赵境,经韩上党,再沿汾水渡河入河西,再渡洛水,一路餐风宿露,历尽辛苦,终于在两个月后抵达咸阳,在东来街上寻好客栈住下。

    获知陈轸来到咸阳,公子华急至大良造府,小声禀道:“陈轸那厮到咸阳了!”

    “哦!”公孙衍略觉惊讶,“何时到的?”

    “昨天晚上,就住在东来街。为置大良造于死地,陈轸不惜制造满门血案。今日此贼自送上门,不知大良造做何打算?”

    “唉,”公孙衍叹道,“害人者,终将害己。此人跋扈之时,是想不到会有今日的。”

    “大良造所言甚是,”公子华应道,“这叫一报还一报。大良造不必劳心,只须点下头,在下自有处置。”

    公孙衍略略一想,摇头道:“落水之狗,何必打之?再说,陈轸也算是列国名士,如何处置,当由君上决断,我等身为臣子,岂可公报私仇?”

    公子华竖拇指道:“大良造胸怀博大,嬴华敬服!”

    公子华直入宫中,将陈轸入秦并公孙衍的言行一五一十禀报惠文公。

    “华弟,看明白公孙衍是个大才了吧?”惠文公道。

    “呵呵呵,”公子华笑了,“早看明白也,只是没想到他的肚量会有那么大!若是华弟,哼,奸贼落我手里,看我不收拾死他?”

    “你以为公孙衍不想收拾陈轸?”惠文公诡诈一笑。

    “哦?”公子华惊愕道。

    “以公孙衍个性,是断不会轻易放过陈轸的,只是他初来乍到,根基不稳,身边没有一个可靠的人,你又那般急吼吼地登门问他,他会以为你是在套他话的,所以才把话搁明,将皮球踢到寡人这儿!”

    “君兄圣断!”公子华拱手叹服,“敢问君兄,如何处置这个陈轸?前些日子,陈轸坏了我们不少事呢!”

    “华弟想过如何处置他吗?”

    “就用他对待商君的办法,送他回魏,交给庞涓处置!”

    “呵呵呵,你呀,”惠文公指指他的头,“遇事要多动动脑筋!”

    “那也总不能把他供着敬着吧?”

    “非常好!”惠文公轻轻鼓掌。

    “君兄?”公子华呆了。

    “如果不出所料,”惠文公指向外面,“就这辰光,姓陈的或在你家府上,与公叔对弈呢。你若不服,可以回家看看!”

    话音落处,当值内臣趋入:“禀报君上,太傅与魏使陈轸宫外求见!”

    公子华咂舌。

    惠文公朝公子华笑笑,吩咐内臣:“宣太傅、陈轸书房觐见!”又转对公子华,“随寡人出迎!”

    嬴虔、陈轸刚刚转到御书房,一眼望见惠文公与公子华候立于门外,大是震惊。尤其是陈轸,受宠若惊,急上前几步,扑通跪地。

    惠文公沿着甬道大步迎上。

    陈轸叩首道:“外邦草民陈轸叩见君上!”

    惠文公扶起他:“陈上卿请起!寡人闻报已迟,未能远迎,还望陈上卿海涵!”

    “君上,”陈轸的泪水夺眶而出,更咽道,“陈轸落难至秦,已经不是上卿了!”

    “呵呵呵,”惠文公笑道,“寡人说你是,你就是呀!”

    “这??”陈轸怔了,看向嬴虔。

    “拟旨,”惠文公转对内臣,“封宋国士子陈轸为客卿,爵同魏国上卿,参与政务,主司邦交,赐陈上卿府宅一处,足金一百两,仆役三十名!”

    内臣应道:“臣领旨!”

    陈轸挣开惠文公,再次跪地,号啕大哭:“君上啊,轸在魏一十三年,鞠躬尽瘁侍奉魏君,从未受过如此恩遇啊。今轸落难至秦,尺寸之功未立,君上却??降阶以迎,封爵赐第赏金,此等恩遇,叫轸??呜呜呜??”

    惠文公再次拉起陈轸,握住他手,语气郑重:“爱卿乃天下大贤,寡人寤寐求之唯恐不得。今爱卿适秦,寡人纵使郊迎三十里,也不为过啊!”

    “我的??好君上啊??呜呜呜??”陈轸越发伤感,哭了个抑扬顿挫。

    这日宫中由司马错当值。天色傍黑,司马错守值已毕,驱车直驰上大夫府,将陈轸觐见秦公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公子疾。

    “什么?”公子疾震惊,“君上已拜陈轸为上卿?”

    “是客卿,爵同魏国上卿!”司马错郑重点头,“陈轸见老太傅,在老太傅的引荐下直接觐见君上。君上闻知他来,降阶出迎,当场封他上卿,另赐宅第一座,赏金百两,奴仆三十,其他赐物若干。”

    “这??”公子疾挠头,“怎么可能呢?”

    “君上这??”司马错跺脚道,“这不是昏头了吗?多少将士浴血奋战,求一宅之赏而不可得,陈轸他??唉,疾公子,在下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司马兄讲得是,”公子疾应道,“陈轸本是十足小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魏有今日之衰,都是此人害的,君上怎能良莠不分,糊涂至此呢!”

    公子疾的话音刚落,身后就有声音传来:“是哪一个在说寡人糊涂啊!”

    二人皆吃一惊,扭头见是惠文公,急急叩拜:“君上恕罪!”

    惠文公走上来,一手扶起一个:“起来!起来!两位爱卿何罪之有?”

    司马错却是不肯起来,再拜道:“臣私底下妄议君上,罪该万死!”

    “呵呵呵,”惠文公爽朗笑道,“先君在世时,闻过则喜。寡人虽说不及先君,总也不至于受不住一句闲言吧。国尉大人,还是起来吧!”

    司马错应道:“谢君上不责之恩!”

    惠文公大步走到主席之位,坐定,招呼公子疾、司马错两旁坐了,笑道:“不过,心里有话,还是说到当面的好。”看向公子疾,“上大夫,你且说说,寡人何事糊涂?”

    “回禀君兄,”公子疾拱手应道,“君上常言,人才是兴国之本。陈轸不是人才,而是一个投机钻营的奸才,嫉贤妒能,心狠手辣,在国祸国,在家祸家,当人人得而诛之。君上不加责罚不说,反过来还大加封赏。臣弟担心,天下贤才或会因此而寒心哪!”

    “疾弟,”惠文公呵呵笑道,“寡人的确说过人才是兴国之本。你且说说,什么是人才呢?”

    “这??人才就是贤才呀!”

    “不不不,”惠文公连连摇头,“人才是人才,贤才是贤才。人才包括贤才,也包括歪才。贤才也好,歪才也罢,从大处说,都叫人才,都有用处,关键是何人用之,何时用之,如何用之。奸邪之徒,如陈轸之流,嫉贤妒能,心狠手辣,可说是一肚子的坏水,寡人虽说不能用其成事,为什么不能用其败事呢?”

    “败事?”公子疾不解了。

    “就是坏事。”惠文公望向二人,“打天下不容易呀,有时需要直才,有时需要歪才。有时需要成事,有时更需要坏事。”

    “臣弟还是不明白。”

    “你们呀,”惠文公看向司马错,见他更是一头雾水,苦笑一下,“是真不明白呢,还是假作糊涂?来,寡人问你们,就眼下而言,秦之大敌何在?”

    二人异口同声:“魏国。”

    “何人执掌魏国?”

    “魏罃!”

    “何人最知魏罃?”

    公子疾一拍脑门,连连拱手:“君兄圣明,臣弟心服口服!”

    “好呀,”惠文公笑了,“一个服了,还有一个。”转向司马错,“司马将军,你不是百思不得其解吗?寡人问你,前番四国攻魏,魏却绝处逢生,这是何人之功?”

    司马错朗声应道:“庞涓。”

    “纵观黄池、朝歌二战,庞涓以疲弱之兵,三万之众,于五日之内辗转三百里,毙敌五万,俘敌两万,击溃齐、赵两支大军,活擒天下名将田忌,司马将军可否及之?”

    “臣不及。”

    “列国诸将之中,可否有人及之?”

    司马错摇头。

    “庞涓以布衣之身横空出世,拦齐公御驾,坏齐、魏相王,先将魏国置之死地,然后生之,此等气势,此等谋划,列国臣子可否有人及之?”

    司马错再度摇头。

    “田因齐奇其才,拜他上卿,赏他百金,却被庞涓一口回绝,司马将军可知原委?”

    “臣不知。”

    “因为庞涓有个仇人,叫陈轸。陈轸害死庞涓生父,庞涓诛杀陈轸全家,两人各胜一场,算是斗完一个回合。寡人收留陈轸,就是想看他们的下一个回合!”

    司马错拱手拜服:“君上神算,臣心服了。”

    “心服就好。”惠文公语气铿锵,“上卿之位,在魏、在齐也许显赫,在秦却是虚职。至于黄金、美女、府宅之物,贤才不屑一顾,歪才趋之若鹜。歪才趋之,能为之死,寡人有何惜哉!”

    庞涓正在大将军府中与副将张猛商议崤关及沿河对秦防务,门外一阵喧哗,门人入报:“报,有乡民求见大将军!”

    “乡民求见?”庞涓怔了,与张猛一起走出大门,果见十几个乡民跪在地上。

    见到庞涓,为首老者连拜三拜,泣道:“大将军,求您开开恩哪,求您了!”又是一串响头。

    众乡民尽皆叩首。

    “老丈请起!”庞涓走前一步扶起老者,“我就是庞涓,你有何求,请讲!”

    老丈抹泪述说。

    原来,老丈年逾花甲,膝下二子,长子应征,次子耕种。去年秋天,次子患病辞世,长子名唤青牛,编在范梢将军麾下。三日前,青牛偷食军粮,犯下死罪,定于今日午时斩首,范将军通知老人赶去收尸。老人闻讯,急与众乡邻赶到范将军帐前求情,范将军却说法不容情,青牛犯下军法,依律当斩。老人求告无门,有军卒不忍,要他向大将军求情,说是只要大将军开恩,青牛死罪或可得免。老人一听有望,当即与众乡民赶到大将军府,为子求情。

    “偷食军粮?”庞涓怔了,问道,“军营里一日三餐皆有供应,你儿子为何偷食军粮?”

    “唉,大将军呀,”老者泣道,“我这孩子力大贪食,一人要抵三人饭量,一餐能食牛肉十斤、烙饼二十只、米饭五碗,寻常饭食填不饱肚子啊。”

    庞涓抬头看天,已近午时,不及再问,急令备车,与张猛朝城北范将军营地疾驰而去。

    离营地尚距二里,二人已闻三通号鼓。庞涓急了,紧抽战马,战车如飞般驰往刑场,远远看到青牛两手被绑,埋头跪在行刑台上,刽子手扎好架势候于一侧,大刀已经抡起。

    范梢端坐台上,一脸严肃。属下三千将士列队观刑。

    眼见大刀就要落下,驰至两箭地之外的张猛大叫:“范将军,刀下留人??”

    众将士大吃一惊。

    刽子手扬刀望向范将军。

    范梢正自惊愕,战车驰到,庞涓、张猛跳下车,快步走上刑台。

    范梢起身叩拜:“末??末将叩??叩??叩见大??大将军!”

    庞涓没有睬他,径直走到青牛身边,对刽子手喝道:“松绑!”

    刽子手松绑。

    庞涓拉起青牛,将他上下打量一遍,见他面如赤铜,身长八尺,体壮如牛,内中大喜,拍拍他的肩头问道:“你就是青牛?”

    已经闭目受死的青牛显然不晓得发生何事了,两眼懵懂地看向庞涓。

    张猛大喝:“青牛,大将军救你性命,还不谢恩?”

    青牛被他喝醒,打了个惊怔,这才看清跟前之人是大将军,叩首:“青牛叩谢大将军救命之恩!”

    庞涓转向范梢:“范将军,青牛有饭量,你可知道?”

    “末??末??末将知??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不给他增加饭食?”

    “回??回大??大将军,末将增??增??增加来着,他吃??吃??吃??双份。”

    “青牛要吃三份,双份如何能够?”

    “原??原来三??三份来着,可??近日李??李将军克??克扣军??军饷,每日仅??仅供八??八两二钱,谁??谁都吃??吃不饱,末??末将这??这才减??减??减他份??份额。”

    庞涓的脸色阴沉下来,目光缓缓转向张猛:“传李通!”

    不消一刻,负责粮草的将军李通疾驰而来,纳头拜道:“末将李通参见大将军!”

    庞涓脸上现出杀气,冷冷问道:“李通,你可知罪?”

    “回禀大将军,末将不知!”

    庞涓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你死到临头,还说不知!”

    “末将不知!”李通重复一遍。

    “本将问你,为何私扣军饷?”

    “回禀大将军,末将没有私扣军饷。今年大旱,河东夏粮颗粒未收,国库储粮被司徒大人调用赈灾,军中储粮仅余万石,后来虽又收缴齐、赵军粮万石,却又供养齐、赵活口一万八千,消费殆尽。末将苦思无策,只好减少供给,否则,两个月之后,三军将士就将无粟可炊。”

    庞涓心头一凛,眉头紧锁,沉吟有顷,再次问道:“此等大事,你为何不报?”

    “末将早已具表上报,大将军如若不信,可问张将军。”

    “确有此事。”张猛点头应道,“末将也曾多次向司徒大人谈及此事,司徒大人亲领末将赴国库验看。近年王上用兵频仍,役民过重,国库确无余粮。大将军近来一直忙于大事,末将暂就压下了!”

    “糊涂!”庞涓指他鼻子,几乎是吼,“什么是大事?三军无粮,这才是大事!”略顿一下,转对李通,“李将军,此事怪不得你,是本将错了!从今日始,三军恢复正常供养。王上赏赐本将黄金五百两,全部予你,速向列国购买军粮,暂缓燃眉之急。至于数月后的粮饷,本将另有筹划!”

    庞涓竟然拿出自己的赏金购买军粮,在场将士,包括张猛,无不跪倒,叩拜涕泣。

    “全都给我起来!”庞涓手指众将士,高声责骂,“哭,哭,哭,你们就知道哭!你们还是大魏武卒吗?把这点儿力气攒起来,练出本事,用到沙场去!”

    众将士“唰唰”站起,齐吼:“谨遵大将军令!”

    庞涓扫视众人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大声道:“好样的!”又转向青牛,“青牛,听闻你有些力气,能否向本将展示一下手段?”

    青牛答应一声,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珠子一转,走到监斩台前,两手扳牢台角,大喝一声:“起!”能容纳二十余人、不下千钧的庞大监斩台整个被他掀翻在地。

    “好一个猛士!”庞涓脱口赞道,转向张猛,“张将军,似这等猛士,军中可有?”

    张猛应道:“据末将所知,各营均有。但如青牛这般力气的人,末将也是第一次看到!”

    “将他们集中起来,组成一旅,编入中军,饭食特别供应!”

    “末将得令!”

    “青牛,”庞涓走到青牛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走,本将请你吃个饱饭!”

    庞涓用五百赏金进一步收买了军心不说,又意外获得灵感,为武卒整编出一支虎贲之师。

    返回途中,庞涓与张猛相对而坐,畅谈如何组建这支夺旗陷阵锐师,继而是如何改组现有武卒体制,回归吴起治军之初的思路,重新组建一支战无不胜的大魏铁军。

    二人越谈越投机,不知不觉中,战车已驰到大将军府前。

    马蹄慢下来。

    然而,战车尚未停稳,不知何处陡然冲出一人,直冲车马跑来。庞涓正自吃惊,两个门人箭步冲出,一侧一个,将那人死死扭住。

    庞涓跳下车,缓步上前。

    两个门人脸色煞白,急切说道:“启禀大将军,这个乞丐午时上门乞食,小人打发他了。不料此人吃饱喝足,仍不肯走,说要求见大将军。小人知他胡闹,将他赶走。谁知此人不识好歹,不知何时又溜回来,悄悄躲在角落里,让大将军受惊了。”

    “呵呵呵,”庞涓笑道,“不过一个乞丐,看把你们吓的。放开他吧。”

    门人松手。

    庞涓细审那人,年约二十,眉清目秀,褴褛褐衣难掩一身英武,两只大眼炯炯有神,心中暗喜,点头问道:“小伙子,你是何人?为何守于此处拦阻本将?”

    小伙子问道:“大将军可叫庞涓?”

    庞涓应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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