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惠文公缓缓起身,内臣唱道:“君上起驾回宫!” 众士子纷纷起身,再次闪开通道,纷纷于两侧跪下,齐声叩道:“恭送君上!” 惠文公扫视众人一眼,大踏步走出。 嬴虔、公孙衍互望一眼,再望一眼仍然叩拜于地的苏秦,轻叹一声,紧随而去。场上士子看到众军卒撤走,也都悄无声息地步出英雄居,自始至终,竟无一人吱声。 北风呼啸,天寒地冻。 论政坛上,苏秦依旧跪在那儿,表情木然。离他不远处站着贾舍人,静静地望着他,看那样子,似想过来劝慰几句,抑或拉他起来,却又迟迟未动。 不知僵有多久,门外传来车马声。贾舍人打个激灵,迎出门去,见是师兄竹远。贾舍人迎住竹远,向他扼要讲述了秦公亲听论政之事。 竹远轻叹一声,一句话未说,缓步走至苏秦跟前,轻声叫道:“苏子。” 苏秦抬头,木然看他。 竹远话外有音:“天有不测风云,你看这天,说冷也就冷起来,苏子不宜一直守于此处。”略略一顿,将话说得又明一些,“去吧,苏子最好离开此处,走得越快越好!”又将手搭在苏秦肩上,别有用意地重重一按,长叹一声,径去房中。 苏秦不由得打个寒噤,转眼看向房外,天色果然骤变,乌云压顶,朔风呼呼,说冷真就冷起来。 听到不远处传来竹远沉重的关门声,苏秦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地挪回客栈。 通过公开议政,惠文公好不容易消除了苏秦的“帝策”影响,却又陷入另一重烦恼。 回宫之后,惠文公独坐几前,浓眉紧锁,闷有好一阵儿,陡然将拳头擂于几上,脸上现出杀气,怒道:“什么称王正名?什么远交近攻?什么一扫天下?寡人苦思数年,好不容易才谋定的宏图远略,竟被此人三言两语,赤裸裸地摆在天下人面前!这个苏秦,简直是在找死!”忽地站起,在厅中来回踱步,“此人简直就是钻在寡人肚里的蛔虫,若不除之,不知要坏多少大事!” 又踱几个来回,惠文公回至几前坐下,叫道:“来人!” 内臣急进:“臣在!” “通知黑雕,让那个人彻底消失!” “臣领旨!” 内臣退至门口,转身正要离开,惠文公又道:“慢!” 内臣顿住步子,回望过来。 惠文公放缓声音:“你且退去,容寡人再加斟酌。” 是日黄昏,雪花纷纷扬扬,大地一片洁白。 苏秦痴痴地坐在运来客栈的宽大客厅里,凝视窗外的老槐树。将近一个时辰的落雪使槐树的枝条披上银装,那根曾经送走吴秦的大枝上面,也已积起一层厚雪。 院外响起敲门声。 苏秦开门,是店家。 店家深揖一礼,赔笑道:“请问苏子,此处住得可好?” 苏秦还过一揖,赔上一声干笑:“还好,谢店家关照。” 店家又是一笑:“苏子在小店已住两月有余,所交押金早已用完,饭菜、日用均在小店赊欠。小店本小利薄,苏子,你看这??” 苏秦心头一寒,知店家见他前途无望,前来逐客了,也就敛起笑容,淡淡说道:“店家莫要客气,住店自然要付店钱。麻烦店家算算,在下尚欠多少?” 店家从袖中摸出一块竹片,递给苏秦:“在下已经算好,请苏子过目。” 苏秦接过竹片,瞄一眼,惊道:“在下仅住两月,已付五两,何以仍欠这许多呢?” 店家微微一笑:“回苏子的话,账是一笔一笔算出来的,本店不会多收一个圜钱。苏子于十月晦日黄昏时分入住本店,迄今已过两个晦日又两日,按照本店规矩,当算三个满月,店钱为一十二两。苏先生一日三餐,吃用折合五两。另有房舍清扫费、洗衣费、茶水费、洗浴热水费、养马费、草料费、马棚费、轺车存放费及其他日用,又折三两,打总儿当是二十两。先生已付五两,尚欠一十五两。” 苏秦心头火起,脸色紫涨:“似你这等算法,岂不是黑店了吗?” 店家又是一笑:“本店久负盛誉,不曾黑过一客,苏子何出此语?” “好,我且问你,店钱每月四金,可你讲好减去一两的,为何仍算四两?” 店家略想一下,拍拍脑门,笑道:“噢,对对对,在下想起来了,确有此事!这样吧,本店减去一两,苏子再付一十四两即可。” “你??”苏秦气结,“既然是每月三两,在下仅住两月单两日,算作三月,加起来也不过九两。” “苏子别是误解了,”店家笑道,“在下的确说过减你一两,但指的是第一个月,并不是每月都减一两。” 苏秦冷笑一声:“在下总算明白,那位仁兄何以会吊死在你这店里!” “这??”店家脸上挂不住了,微笑换作干笑,“一事归一事,苏子莫要扯到他人。” “好了,”苏秦冷冷地下了逐客令,“你出去吧,剩余多少,在下明日一并付你。” 店家哈腰笑道:“苏子想也不是赖账之人,明日付也成。苏子歇着,在下告辞。” 店家走后,苏秦关上房门,脸色煞青,在厅中连走几个来回,打开包裹,拿出钱袋,摸来找去,竟然只有三块金饼,再摸身上,也不过四五枚铜币,一时愣在那儿,思忖有顷,屈指算道:“卖田共得三十两,还大哥一两,置衣八两,置车马八两,开坛三两,押店家五两,在函谷关置换一两??” 苏秦七算八算,真也只有这么多了。苏秦起身又踱几个来回,弯下腰去,顺手拿起店家留下的账目,自语道:“如此算账,真太气人。店钱自应包括清扫费、热水费等,至于养马费,当真是第一次听说,轺车存放也要收费,更是匪夷所思。怪只怪自己入住时未曾问个明白,眼下只有听他摆布了。也罢,先生这辆轺车想是值些钱财,待我明日卖了,还他就是。” 翌日晨起,苏秦早早起床,见雪止了,赶到后院套上车马,径往集市。店家担心他偷偷溜掉,使人远远跟在后面。苏秦瞥见,犹如吞下一只苍蝇,只盼速速寻个买主,还上他的黑钱,离开这处伤心地。 这日是腊月二十八,因是小月,再过一日就到年关了,因而集市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置买年货的老秦人。苏秦寻个热闹处停下车子,卸下马,拿出备好的木牌插在车上,上面早已写有“鬻车”二字。 候有半个时辰,竟无一个买家,苏秦渐渐着急起来。 将近午时,有几个人拢过来,照着轺车东瞅西瞧,其中一人趴在雪地上,审看车轴。 苏秦裘衣锦裳,却在这儿卖车,面子上觉得过不去,因而并不睬他,合着眼站于一侧。审有一时,钻入车下的那人站起来,拍拍沾在身上的积雪,问道:“先生这辆车子,要卖多少钱?” 苏秦早已想好,不假思索:“一十二两足金。” 那人再次钻进车下,仔细察看一番,摇头:“是老车了,你修过不久吧。” 苏秦点头。 那人再将身上的雪拍掉,轻叹一声:“唉,这位先生,不瞒你说,似你这车,又旧又破,装饰也差,少说用过百年,车轴上还有裂痕,不堪大用了。先生知道,轺车主要是卖个车轴,车轴若是不好,车子就是一堆废料。” 听那人讲得有鼻子有眼,苏秦晓得遇到行家了,急切问道:“依你之见,当值几两?” 那人伸出四个指头。 苏秦惊道:“才四两?不说这车,单是修它,在下也花去二两足金。” 那人笑道:“不瞒先生,这辆车子本值六两,因是修过,扣除二两,轴儿有伤,又扣一两,在下算你四两,是看你车上有些装饰,这才追加一两。” 车马属于富贵人家,原本超越苏秦的认识,那人又讲得头头是道,苏秦完全蒙了,闷头苦想一会儿,半是嘟哝:“在下急需一十二两足金,否则不会卖它。” “呵呵呵,是哩,”那人笑了,“大凡卖车卖马的,都是急等钱用。如若不然,有车有马多好,谁愿步行呢?” “八两如何?”苏秦讨价了。 那人耸耸肩,径直走了。 眼见围观的几人纷纷离去,苏秦急了,扬手叫道:“先生留步!” 那人踅回来。 其他几人见了,复围拢来。 苏秦赔笑道:“在下连马奉送,只要一十二两,如何?” 那人走到马跟前,察看牙口,赞道:“嗯,马倒不错,可值五两。” 苏秦急道:“先生,在下减你一两,十一两如何?” 那人又是一番摇头:“依你这车马,在下出到九两已是多了。不瞒先生,在下早有车马。眼下是年关,大家都在置办年货,忙活过年,没有谁愿意买车。在下观你气色,想是急等钱用,实意帮你一个忙。先生若是不卖,各走各路也就是了。” 苏秦想想没有退路,咬牙道:“好吧,九两就九两!” 那人从衣袖里摸出钱袋,数出九块小金饼:“这是秦饼,足金,一块一两,先生若是不信,可以寻个秤称重!” 苏秦接过,验过颜色,又看一眼车马,拱手道:“成交!” 那人赶起车马,径投外面走去。 望着自己拿地换来的车马,苏秦怅然若失,转身走出市场,一步一个脚印地回到运来客栈。 苏秦走进小院,尚未把气喘匀,外面又有敲门声。 苏秦开门,果是店家那张笑脸。 苏秦也不答话,从袋中摸出九块金子,又将原来的三块拿出,一并儿摆在几案上。 店家拿过金子,敲敲,咬一口,点头:“嗯,是足金。” 店家从袖中摸出一杆专称金子的小秤,将十二块金子放到盘上,吃一惊道:“苏子,只有一十一两九钱三!” 苏秦急道:“应该是一十二两!” 店家将秤递给他:“苏子,您请自己过秤!” 苏秦过秤,果然不足一十二两。 店家指天道:“苏子,我这秤是官家制的,上不欺天,下不欺地,若有一丝儿不准,我就是取奸,苏子可到府门诉我。依大秦新法,是死罪!” 苏秦轻叹一声:“不瞒店家,在下只有这些钱了!” 店家问道:“苏子的车马呢?” 苏秦指着秤盘中的九块金饼:“尽在此处。” “唉,”店家叹道,“这该怎么办呢?不瞒苏子,此店不是在下开的,规矩更不是在下定的,在下名义上是店主,实则只是跑腿的下人,账目也都报给主人了,苏子若是??若是??”眼中出泪,以袖抹之。 苏秦打开包裹,取出两套他从未穿过的士子服,淡淡说道:“这两套服饰是在下两个月前于洛阳新做的,”又指向身上裘衣,“连身上这套共是八金。身上这套我已穿过,余下两套在下从未穿过,一套是春秋装,另一套是夏装,全部抵账如何?” 店家转作笑脸,将两套服饰反复验看:“嗯,好倒是好,却是难以抵账!” “啊?”苏秦震惊,“它们至少值四金!” “唉,”店家连连摇头,“苏子大概是没有经过商呀。”指两套衣冠,“这两套衣冠,虽为锦缎,工艺也好,但它们是为苏子量身定做的,合苏子之身,别人就不好穿了。即使寻到一个与苏子一模一样身材的买家,人家愿不愿买,喜不喜欢,也都难说。再说,这款式为大周朝的,早不流行了。”又指苏秦身上的裘衣,“就说你这身衣服吧,看起来不错,但你也看到了,在这东来街上,有几个士子是穿这款式的?” 苏秦脸上红涨。 “再说,”店家看向苏秦身上的裘衣,“即使这三套衣裳花费你八两足金,但真正值钱的是你身上的这套裘衣!” 苏秦脱下裘衣,递给他道:“店家若是喜欢,拿去就是!” 店家接过裘衣,验看一时,叹道:“可惜你穿过了,卖不出价钱。我这??也不能赔钱是不?” 苏秦气恨道:“你这店家不要太过无理。即使皆按你说,我住店仅两个月又三日,两个整月不算,仅这三日就收我四两足金,到哪儿也讲不过去!” “苏子呀,账不是这么算的,”店家敛起笑,“规矩是主人家定的,苏子住店时在下也是讲明了的,在下问过苏子住不住,苏子是一口应允,现在结账了,苏子却又不认,这??” “可??”苏秦又急又气,“我??” “唉,也罢,”店家将两套新衣并苏秦的裘衣一道收起,“念苏子租居本店多日,在下也就不再计较长短了。无论短缺多少,皆由在下垫上。”说完走出客厅,在院门处回首,扬手,“账目两清,苏子可以离店了,一路保重!”转个身,大步离去。 随着店家嚓嚓嚓的踏雪声渐去渐远,苏秦心底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这个店,还有这个咸阳,苏秦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苏秦匆匆拿起包裹,朝店家狠盯一眼,大踏步走去。 院中的老槐树上,一只小鸟飞来,在院中蹦跳几下,落在吴秦吊死的那根大树枝上,喳喳叫着,蹬掉一团雪花。 这日后晌,使魏车队返回,浩浩荡荡地驶入咸阳东门。 将至秦宫时,公子疾吩咐公子华道:“华弟,你先入宫向君兄复命,我去一趟东来街,看看苏子在否。” “呵呵呵,”公子华笑道,“这已到家了,早晚都是复命,不必急在这一时。听疾哥念叨一路,想这苏秦本领了得,华弟也去会一会他。” 公子疾笑笑,驱车直驰运来客栈。 二人疾步入店,直奔苏秦住处,连敲几声,未见回应。 店家跟过来,见是公子华,叩拜于地:“草民叩见公子爷!” 公子华指着苏秦的院子:“苏子可在?” 见公子华如此关注苏秦,店家暗暗叫苦,嗫嚅道:“苏子前??前晌退??退店,已是走了。” “走了?”公子华见店家言语吞吐,神色微凛,“怎么走的?” “这??”店家越发支吾,“苏子盘费用尽,无钱再住下去,于今日晨起,前去集市卖了车马,空身走了。” 公子华冷笑一声,正欲问话,公子疾止住他,转问店家:“可知苏子投往何处去了?” 店家摇头。 公子疾朝公子华努嘴,二人走出客栈,径去英雄居。不一会儿,公子华从英雄居里出来,打声呼哨,立时跟来数个黑衣人,直奔运来客栈。 店家见公子华阴着脸复来,又见几人面上皆有杀气,神色立变,不待问话,扑通跪地,结巴道:“公??公子爷,苏??苏子留??留有衣??衣冠。” 公子华冷眼盯住他:“说吧,还有什么?” 黄昏时分,惠文公仍旧独坐书房,二目微闭,状入冥思。 陡然,惠文公睁开眼睛,从几案下摸过一片竹简,在正面写了一个“杀”字,在反面写了一个“赦”字,拿起来端详一时,抛向空中。 竹简在空中翻转几下落地,在地上弹一下,不动了。 惠文公没有去看竹简,缓缓闭目。 不知过有多久,惠文公的眼睛微微启开,四处搜索那片竹简,见它弹落于墙根处,正面朝上,上面赫然现出一个冷森的“杀”字。 “唉,”惠文公眼中现出一丝失望,不无惋惜地轻叹一声,“苏子,不是寡人不惜才,是天不容你呀!” 惠文公正自嗟叹,内臣急进:“禀报君上,疾公子、华公子使魏归来,在外候见。” 惠文公正正衣襟:“宣!” 公子疾、公子华双双进门,叩道:“臣弟叩见君兄!” 惠文公摆手:“疾弟,华弟,平身!” 公子疾、公子华谢过,起身坐下。 惠文公问道:“此行可有佳音?” 公子疾摇头道:“一如君兄所言,庞涓果然不容孙膑,诬其谋逆,魏王不辨真假,轻信庞涓,判孙膑斩刑,庞涓及众卿求情,魏王改判膑刑,面上黥字,使孙膑成为废人!” 惠文公似是早已料到这个结果,面上并未现出异样,沉默许久,方才问道:“孙膑可知是庞涓害他?” 公子疾再次摇头:“孙膑非但不知,反而感激庞涓救命之恩。行刑之后,庞涓又将孙膑接入府中,悉心照顾,无微不至。庞涓此举惊动魏国朝野,闻者无不感动,均言庞涓是有情有义之人。” 惠文公微微点头:“这个庞涓,玩阴的竟然也有一手!只是??”顿住话头,眉头渐次拧在一起。 “君兄?”公子疾趋身问道。 “这样一来,情势倒是更糟了。” 公子疾惊问:“为何更糟了?” “爱卿有所不知,”惠文公缓缓说道,“孙膑若不受刑,孙、庞尚有一争。二人相争,或利于我。如今孙膑成为废人,必无争心。庞涓又有养护之恩,孙膑心存感激,必思报答。孙膑形体受损,智慧却是未损分毫。庞涓本是虎将,再有孙膑点拨,就是如虎添翼。若是孙膑之智、庞涓之力合为一体,无往而不胜矣!” 公子疾、公子华皆是惊骇,面面相觑。 公子疾大是叹服:“臣弟真未想到这一层,这??”面现忧色。 “疾弟,”惠文公沉思一时,看向公子疾,“你可设法使孙膑知晓真相。以孙膑之智,若是知晓真相,必有对策,至少不会为庞涓所用。若无孙膑,庞涓就是一头猛兽,虽能张牙舞爪,却也不足为惧。” “君兄妙计!”公子疾连连点头,转过话锋,“只是??臣弟连番使魏,前次使公孙衍出走,此番又使孙膑受害,魏人对臣弟防范有加。若行此事,君上最好另使他人。” 不待惠文公说话,公子华主动请缨:“君兄,华弟愿往!” “嗯,”惠文公略一沉思,允准,“华弟倒是合适人选,此事可以定下。”又转向公子疾,“还有什么?” “君兄,”公子疾抱拳道,“臣曾邀孙膑对弈,交谈得知,鬼谷子收留弟子四人,分别是庞涓、孙膑、张仪、苏秦。孙、庞习兵学,苏、张习谋学。听孙膑话音,鬼谷诸子中,他最敬重的是苏秦,称他可成大事。臣弟之所以急急赶回,正是因为此事。君上,庞涓已死心于魏,孙膑又成废人,苏子??” “照此说来,”惠文公震惊,“连张仪之才也不及苏秦?” “想是如此。”公子疾点头应道,“自始至终,孙膑从未提及张仪,臣弟初交孙膑,亦不便细问。” 惠文公闭上眼去,陷入深思,良久,抬头望向公子疾:“疾弟,你速去召请苏秦,宣他觐见。” “唉,晚了,”公子疾轻叹一声,“臣弟回来时,顺道拐入东来街,特去拜望苏子,店家说,苏子已经走了!” “走了?”惠文公惊呆了,“几时走的?” “今日午时。” 惠文公陷入深思,过有一会儿,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两手一摊:“此人要走,就让他走吧。疾弟,你辛苦一路,定也累了,先去歇息几日。华弟留步。” 公子疾一怔,起身叩道:“臣弟告退。” 就在退出时,公子疾无意中扫到墙根处的竹简,见上面赫然现出一个“杀”字,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打个趔趄。 惠文公急道:“疾弟?” 公子疾稳住身子,回首一揖:“臣弟告退。”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