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别动我家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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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秦淮的花卉市场占地面积极大,花种繁杂,程柔在开学之前陪着程莹去挑花。暑假那会儿,程桉从津沽回来过,帮程莹在院子的角落搭建了一个小型花棚。程桉原本是想让三哥过来搭把手,但不想对方带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兄弟过来,个个膘肥体壮,花纹覆身,程莹从房内出来时,差点被吓晕过去,程桉一气之下直接把他踹出院门。

    程莹对于程柔上高三的事情颇为重视,不仅和阿姨想着法子做提神补脑的菜肴,还和周奶奶一块去求神拜佛,求了两串小佛珠让徐燃和程柔戴上,程柔拗不过只能戴着。这会儿逛花卉市场,程莹又不知从何处得来“夏日的梦想”的花束搭配,买了粉玫瑰和百合回家。

    程柔虽然不以为意,但因为程莹坚信不疑,她便也花心思栽培。她刚把它们放在花架上修剪枝条,徐燃就从隔壁的院墙上探出头。

    徐燃趴着院墙问:“程柔,阿姨煮了绿豆糖水喝不喝?”

    程柔放下枝剪:“一会儿吧。”

    “那我去盛出来放凉。”

    徐燃刚转过头,突然之间想起什么,又趴回院墙上:“高三分班你知道吗?”

    程柔漠不关心:“嗯。”

    徐燃:“我要跟你做同桌”。

    程柔手下一顿,抬头望过去:“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徐燃歪了歪脑袋,“奶奶说的,我们要共同进步,坐一块方便近水楼……喀,团结友爱,互帮互助。”

    程柔终于回过神,转念一想:“你找方主任了?”

    徐燃直起身没有直接否认:“原本也只是小小的调动。”

    你一来,这调动可就大了。

    程柔耸耸肩,转过身继续浇花。

    高三教学楼在行政楼旁边,与高二教学楼隔着学校的图书馆。高三十二班在三楼,程柔路上遇到许舒亭,两人正凑到一块说暑假的趣事,周甜甜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周甜甜扯着嗓子喊:“柔柔宝贝儿!我忘记带校徽了!”

    程柔啼笑皆非:“你对开学的恐惧,具体就体现在这儿了,你怎么不找林晏?”

    周甜甜的气势顿时下去了:“他没接我电话。”

    程柔顿了一下:“那我帮你找徐燃。”

    周甜甜隔空飞吻了好几声,程柔挂掉电话,许舒亭就在一旁笑。

    “啧啧啧,我严重怀疑她是故意的!”

    程柔笑了笑,视线刚从许舒亭身上移开,转眼又转回来,她左右看了看:“你是不是瘦了?”

    许舒亭仿若被捉住小辫子,面红耳赤地摸摸脸:“我暑假去跑步了,好像是瘦了点,哈哈哈……”

    许舒亭原本五官就好看,瘦了之后五官也渐渐立体起来,程柔虽有所觉,亦作不解地把话题拐到开学上面。

    开学第一天,张印就颇有仪式感地带着横幅进教室,让吴琛组织几人贴在两面墙上,程柔进教室的时候,吴琛正踩在桌子上喊人递双面胶。

    “哎哎哎,给我递一个双面胶,不要海绵的,要圆形的那种!”

    许舒亭夸张地“哎哟”一声:“怎么还挑上了。”

    吴琛侧头看清来人,半点没客气地指挥她:“你来得正好,张老师刚说要把教室打扫一下,你组织组织我们班的女同胞啊,还有……”

    吴琛的视线落在程柔身上,蹲下身子冲程柔招招手。

    程柔走近,他才小声开口:“我们上学期书架上的书还在七班教室呢,你让徐燃带头喊几个同学帮忙搬一下。”

    程柔蹙眉:“徐燃?”

    吴琛眼睛痉挛似的眨了眨,眼神往一旁瞟,程柔侧头看过去,看见徐燃趴在课桌上睡得正酣甜。以他为中心四周都没有人,大家经过时也是轻手轻脚。

    吴琛解释道:“他刚被吵醒过,抬脚踹倒一张椅子就继续睡了。”

    程柔冷哼一声:“惯得他。”

    吴琛添油加醋:“对!惯得他!”

    吴琛接过同学递过来的双面胶,用力地拍了拍程柔的肩膀:“去吧,组织看好你!”

    程柔犹豫着往徐燃的方向走去,顿了一下,还是在他身边的位子上坐下。他雷打不动地埋着脑袋继续睡觉,程柔抬手敲了敲课桌。

    没反应。

    “徐燃。”

    没反应。

    程柔侧趴在课桌上,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声音莫名放轻。

    “醒醒,我有事跟你说。”

    徐燃动了动,猛然侧过头,程柔被近在咫尺的脸吓了一跳,连忙坐直身子。

    徐燃闭着眼说:“醒不了,你想想办法。”

    程柔:“……”

    知道他装睡,程柔索性转过身,整理书包。

    “你帮下忙,找几个同学把十二班教室后面的书搬过来呗。”

    徐燃没回应。

    程柔把笔盒和笔记本整齐地放在课桌上,低头继续在书包里找草稿纸。

    “对了,甜甜在校门口进不来,你能不能让林晏过去一下?我记得你有很多枚校徽吧?”

    徐燃依旧没说话,程柔转头看过去,一眼撞进他的眼里。他侧枕着脑袋,目光直接又强烈。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程柔移开视线:“什么感觉?”

    徐燃懒洋洋地拖着气音:“睁开眼就能看到你的感觉。”

    程柔耳尖一热,手指摸着笔记本,可徐燃明晃晃的眼神丝毫没有收敛,她顿时恼羞成怒:“我刚说的,你到底听没听?”

    “听到了!”徐燃伸了伸懒腰,“林晏这会儿应该正好到校门口了,放心吧,他身上有的是校徽。”

    徐燃站起身随手揽住过道上的同学,三言两语就煽动几名同学去搬书。

    吴琛转过身冲她竖起大拇指,可她并不觉得是自己的功劳,徐燃做事从来都是凭心情,说不定是他今天心情好。

    程柔后知后觉地左右环顾,许舒亭拿着湿毛巾擦黑板,见状便问:“找陈北洺?”

    程柔点点头。

    “音乐生统一在六班呢,他应该也被调去六班了,唉,我们班又少了一个好少年。”

    许舒亭刚感叹完,擦拭的动作一顿,似是想起什么,讪讪转过头。

    徐燃他们把书搬回教室后,张印提着一捆试卷进教室,正好看见徐燃在往书架上摆放书籍。

    “哟,我刚感叹陈北洺去了六班,痛失一名爱将,没想到转眼又新收一名,老梁得找我拼命。”

    徐燃靠在书架上笑了笑:“没,我看梁老师挺开心的。”

    张印低头整理试卷,口袋里的手机却振了振,他一只手握着手机听电话,另一只手依旧在数试卷,他应了两声,突然抬头往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与徐燃对上视线。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张印挂了电话。

    徐燃坐回座位上拿手机,解锁往下翻了翻。

    “怎么了?”程柔一头雾水。

    “张印刚提到余一了。”徐燃站起身,“林晏给我打过电话,应该是出事了。”

    程柔跟着他往教室走,张印走在最前面,看起来很着急,吴琛贴好横幅,转头见状也跟着一块出去。

    校门口围着一圈人,有七班的同学远远看见徐燃冲他招手。

    徐燃开口就问:“林晏呢?”

    “在包围圈里。”他顿了一下,加了一句,“人没事。”

    徐燃舔了舔小虎牙:“是他们?”

    “嗯,不过不像是来闹事的。”

    “那来干吗,参观学校?”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只有程柔跟一个傻瓜似的愣着,半点都没听懂。程柔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周甜甜,她快走几步跑过去。校门口的保安一脸戒备地守着,前面一群穿着黑色短袖的人蹲在路边虎视眈眈。

    张印正在问林晏怎么回事,肩膀上突然架来一只手。

    徐燃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张老师,你把其余人带回教室,我出去一下。”

    张印立马一脸严肃:“不行,你们都回去,这里有保安,他们也进不来。”

    徐燃好声好气道:“我保证不打架。”

    林晏一把拉过张印的手臂往旁边走:“张老师是吧?我是林晏,十二班的新同学,久仰久仰。”

    张印刚要回头,又被一群学生堵住,周甜甜也拉着程柔随着人流回教室。程柔抬手抓了抓徐燃的衣摆,没抓住,但徐燃似有所觉地回过头。

    “真不打架。”徐燃笑了笑,“骗你是小狗。”

    程柔被拉着往前走,回头时看见徐燃穿过电闸门和余一一块跟着对面一群人走远。

    张印一脸莫名其妙地被拉回教室,暴脾气正要发作,就被林晏拉到背地里一通解释,程柔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张印的脸色倒是缓和下来,过了一会儿还是愤愤地骂了一句:“这小兔崽子!”

    张印没多作解释,走上讲台就安排各组组长下发试卷。程柔整节课都惴惴不安,刚写了两道题就忍不住趁着张印出去的间隙,回头问周甜甜。

    周甜甜和林晏是同桌,她耸耸肩指了指林晏:“问他吧,我也听得云里雾里。”

    程柔把视线移到一旁假装找东西的林晏身上,林晏叹了一口气,烦躁地挠挠头。

    “那是催高利贷的人。”

    她们瞬间瞪大眼。

    林晏凑近她们小说道:“这事吧,也不能怪余一,余一他爸爱赌欠下一笔钱,暑假那会儿跑路了,债主就找到他头上了。他怕他妈知道,大概有几万块吧,但高利贷九出十三归,这会儿也不知道滚到多少了。”

    周甜甜一脸茫然:“九出什么归?我怎么听不懂?”

    林晏立马板起脸:“别懂这个,不是什么好东西。”

    程柔问:“那徐燃过去是……”

    林晏此刻也茫然:“我不知道,我总觉得如果是燃哥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自从他帮余一挡过一回后,我就特佩服他。”

    周甜甜一脸好奇:“什么事啊?”

    “就高一那会儿,徐燃刚转来秦淮十三中,说起来我和余一也是因为那件事才和他认识……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他伤到别人的眼睛了,对方收了钱之后依旧不依不饶,到处找他麻烦。当时我和余一正好看见了,但对方手黑拿板砖砸余一的眼睛,是他替余一挡了一下,不过好在眼睛没事,就眉骨处缝了几针,因着这件事我们才认识的。”

    程柔猛然抬头:“眼睛?”

    “对啊,当时对方还提到弹弓什么的,估计是误伤吧。”

    程柔瞳孔一缩,感觉整个脑袋都被一棍子敲下来。

    ——事情处理好了,但你以后不能再玩弹弓了。

    ——徐燃性子倔,开口让我帮忙的次数少之又少。有一次,他跟我借了一笔钱,后来硬是自己出去兼职分毫不差地还我。

    ——清吧,我兼职赚钱呢,不过之后不用去了。

    ——这道疤?这是英雄的伤疤啊。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徐燃,也从未得知徐燃曾为她做过什么,她像临空一脚踩入一块黏腻的沼泽里,潮湿,泥泞,越陷越深。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一个人全心全意只为她吗?

    2)

    程柔放学回家时,程莹正在厨房里拿汤勺搅拌瓦罐里的热汤。她放下书包,趿拉着拖鞋进去帮忙。

    程柔接过木质汤勺,接着搅拌热气腾腾的汤:“阿姨呢?”

    程莹拧开水龙头洗手:“她家里有事,我就让她先回去了。”

    咕噜咕噜沸腾的气泡不断聚集又破裂,热气往上升腾,程柔稍稍移开脖子才感觉脸上的灼热散去。

    程莹突然问:“学习压力太大吗?”

    “啊?”程柔回过神,“没有,现在才刚开始,我倒是没什么感觉。”

    程莹抬手拿过一旁的盐罐,捏着小勺子往汤里加盐:“这是核桃排骨汤,补脑益气,你一会儿可要多喝点,高三学习紧,奶奶就怕你受不住。”

    程柔的拇指往勺柄上蹭了蹭,小声说:“谢谢奶奶。”

    程莹顿时一笑:“傻瓜,跟奶奶哪有什么谢不谢的。”

    谢谢你当初带我来秦淮,程柔在内心里加了一句。

    程柔关掉燃气灶的开关,往旁边的汤盘里一边盛汤,一边装似不经意地提起:“奶奶,你还记得我高一那会儿拿弹弓伤到人的事情吗?”

    程莹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吗?”

    程柔舔舔唇:“你当时说处理好了,是让谁去处理啊?”

    “嗯,我当时是要跟你爸说来着,但燃燃说你徐江叔叔会处理,我就没跟你爸提这事。”程莹顿时一慌,“怎么?你又伤到人了?”

    “没有,没有。”程柔连连否认,“我只是想问清楚。”

    程莹推了推老花镜:“好像问题也不大,但还是赔了一笔钱,我本来要给你徐江叔叔的,但他不收,说是有人会给,他大概也是为了让我这老人家安心,才整这拙劣的谎骗我呢。”

    程柔盛完最后一块排骨,放下汤勺时才很轻很轻地应了一声。

    徐燃和余一下午没来上课,但林晏跟她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具体是怎么解决的,林晏并不清楚,还让她帮忙问徐燃。

    “只要你问,徐燃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柔有时候觉得很神奇,好像她身边的人都认为徐燃对于她的宽容度大到无边无际,但徐燃在她心里依旧是随时都有可能病发的小魔王。

    饭饱后,程柔去院子里浇花,夜色灰蒙蒙一片,徐燃家里只有他房间内的灯光是亮的,在寂静中像一点摇曳的烛火。程柔耳边是电视机播放新闻的声音,口袋里是没有得到回复短信的手机。

    程柔盯着徐燃的窗户看了半晌,放下喷壶,走出院子。

    徐燃家的门关着,程柔绕到一旁的窗户边轻轻拉开窗户,伸手从窗帘底下穿过去,往窗框上摸了摸,摸到一把银色钥匙。

    这算不算私闯名宅?

    程柔捏着泛冷光的钥匙,站在门外犹豫不决。

    但放钥匙的位置是徐燃告诉她的,而且她只是进去看看徐燃在不在,应该没关系吧。

    程柔退后几步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徐燃的房间,又返回敲了敲门,没听见声响后才开锁进门。

    一楼只有靠近餐厅的位置亮着两盏法筒灯,程柔一边往二楼走,一边喊徐燃的名字。徐燃的房间门敞着,长廊尽头的卫生间里隐隐有水声传来。程柔脸上一红,本能地想往回走,但心里又实在想要问清楚事情经过,她心里正一筹莫展,长廊上的水声骤然一停。

    徐燃询问的声音闷闷从里面传来:“程柔?”

    “啊?”程柔傻愣愣地应了一声,移开视线。

    “你在我房间等我,靠近楼梯左手第一间,里面的东西都可以碰,你要是无聊就拿床头的平板电脑玩。”

    程柔的气血往脸上冲了冲,急忙答应就跑进对方的房间内。

    程柔不敢随处乱瞄,只敢坐在书桌前跟书架里的一列东西干瞪眼。书籍、糖盒、笔筒、腕带,还有一个架子鼓的模型,以及一个旧褐色的铁盒子。这个铁盒子很大,大半面积露在底板外面,徐燃大多数物品的颜色都比较亮眼,这个盒子就显得异常突兀。

    徐燃说都可以碰,那这个也可以看吧?

    程柔站起身取下铁盒子,倒是不太重,但里面叮叮当当地响,应该是有很多小玩意。

    程柔掀开盖子,入眼的是一本草稿本,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数学公式。

    徐燃还有收藏自己草稿本的爱好?程柔莫名觉得有点反差萌,继续往下翻。

    用到一半的铅笔,写满乱七八糟数字的十块钱,一个袖扣,她初中时送他的那幅画……

    程柔顿了一下,目光微微颤着。

    玻璃弹珠,光荣榜上被撕下的照片,以及那本《月亮与六便士》……

    程柔脑袋里巨大的谜团越滚越大,诱惑着她去解开又让她想仓皇而逃。她紧紧握了握手又无力地松开,那张乱七八糟的十块钱上面还有她当时写下的名字,这是她当时听手风琴时递给老人家的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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