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帝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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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石岭,谢珩脸色铁青。

    听到岳华的呼哨示警时,他正跟姜瞻说话,因为离得太远,听得不太清楚。遂暂时住口,侧耳细听,秋风中便送来更为绵长响亮的示警呼哨。这呼哨都是侍卫们约定过的,各有含义,谢珩闻之大惊,当即起身往承寿寺的方向瞧过去。

    战青已然匆匆过来,“殿下,怕是傅姑娘她们……”

    谢珩不待他说完,便已飞身上马,率领侍卫匆匆赶过去。

    到得寺外,碰上彭程和姜琦身边的仆妇,才知伽罗和姜琦双双被人捉走。

    谢珩大怒,当即命侍卫搜山,等姜瞻父子等人赶过来时,又用他们的人手,将这座承寿寺翻得底朝天。

    然而,一无所获。

    随后,岳华和刘铮先后回来跪地请罪,说当时情势紧急,他们虽捉住了可疑的人,但未能找到伽罗和姜琦的行踪。以他们的本事,一旦看到动静追过去,就不会轻易将人跟丢,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声东击西,拿幌子引开他们之后,才趁着间隙暗中逃脱——

    这座承寿寺中,必定另有隐秘通道!

    岳华对此格外懊恼。

    她直到捉住那幌子,没瞧见伽罗,才反应过来当时可能有诈,稍一回想,便想起了那“被风吹动”的神幔。匆匆回去一瞧,果然座下是空的,地上落了极细的一层尘土,被蹭得乱七八糟,显然是有人躲藏。

    岳华向来心细,若换了平常,在追出去之前,必定会躬身随手查那神幔。可当时彭程乍然出现,扰乱她的心神,加之伽罗举止奇怪,乍然变故之下,难免稍有疏忽,瞧着门扇的动静,便不假思索的追出去,错失良机。

    众目睽睽之下,岳华并没刻意提起伽罗今日的异状,只将当时情形说了一遍。

    谢珩冷厉的目光随即落向彭程,问他今日为何来承寿寺。

    彭程受了无妄之灾,哪敢隐瞒自惹嫌疑,当即跪地禀明,说他从前听过关于私矿的事,猜想那应当与徐家有关,只是一切尚且是疑影,所以借着登高上香的机会,过来瞧瞧。

    那会儿也不是深刨这些的好时机,谢珩谅彭程也不敢再耍花招,暂且放过,刑讯那几个幌子。

    他手段狠辣,盛怒之下更是没了顾忌,对方很快松口,说他们只知道奉命行事,旁的却一概不知——跟先前在京郊别苑刺杀他的月神教的人,如出一辙。

    谢珩随即命侍卫将寺中所有人都召集出来,详细盘问搜查。

    末了,还真有僧人熬不过,说寺中有条密道,可直接通往远处。

    便在此时,远处有飞箭射来,说两人就在镇上客栈。

    谢珩铁青着脸,将那布条给姜瞻父子看过,因恐有诈,稍加商议,留了姜瞻父子和侍卫守在那里,循着密道搜查,只带身手最出众的战青和岳华随行,直扑小镇。

    *

    伽罗醒来时,脑袋隐隐作痛。

    她睁开眼睛茫然四顾,入目的是青色帐顶,像是个床榻的模样。脖子后面仿佛还有些痛,她茫然躺了片刻,才想起铜石岭、想起承寿寺、想起那突然出手的恶僧,后面的事一片空白,没有半分印象。

    伽罗猛然坐起身,打量周围,瞧见简单的桌椅茶具,应当是哪里的房间。

    往身侧一瞧,姜琦竟然就在身畔,大抵是被她猛然坐起的动作惊醒,也一脸茫然的躺在那里。两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才算是清醒了些,快步下了床榻,从敞开的窗户瞧出去,看到外面的街市商铺,再过去开门,外头也没旁人,只有伙计拎着一桶水,匆匆走过。

    “这是……”姜琦瞧着伽罗。

    伽罗也瞧着她,“怎么回事?”

    两人都没有头绪,再将这屋子打量一番,瞧见桌上的茶盘下压了一段布条,过去一瞧,上面写着狗爬般的四个字——等人来接。

    所以是她们被人劫走,又被人救了吗?

    至少此刻,客栈里安稳平静,街市上生意如旧,半点不像有圈套设伏的样子。

    伽罗缓了片刻,虽闹不清其中原委,却还惦记着离开的事。那布条上说等人来接,必定指的是谢珩和姜家,倘若真被接回去,要再脱身,难免平白生事,她往四面瞧了瞧,看到后面有马厩,街前有成衣铺。

    她不再耽搁,将那袭披风解下,向姜琦道:“姜姐姐,就此别过。”

    姜琦微愕,“别过?”

    “倘若殿下驾临,烦劳姜姐姐转告,我这里一切无恙,无需挂怀。”伽罗快步走至门边,见外面并无异常,回头向姜琦微微一笑,“姜姐姐保重!”

    说罢,快步出了客栈,往对面成衣铺随便买了件不起眼的外裳披风和帷帽,随后跑到客栈,丢下外祖母先前给她的银票,挑了匹马,便从后门骑马走了。

    姜琦依旧满头雾水,兴许是药效让脑袋不太灵光,脑海里依旧是方才那颇惑人的笑容。茫然瞧着伽罗跑来跑去,直至一人一骑的影子消失,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傅伽罗这是要走了?

    悄无声息的走,不愿让太子知道?

    屋里空落落的只剩她独自坐着,方才有伽罗在身旁,还不觉得怎样,此刻回想,记忆的前一刻还是袅袅佛香,慈和方丈,下一刻便突然跳到了这奇怪的地方。中间那片空白时发生了什么?

    姜琦越想越是后怕,捏紧了那布条,再无暇顾及伽罗,只盼着父兄尽快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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