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他满心的欢喜;但危险随时存在。人不可贪得无厌。阿里巴巴!一次不可能把它们全带走;他必须做出选择,尽量挑自己最喜欢的。 他拿的主要是小说,因为他喜欢看小说。中国的书有《三国演义》、《红楼梦》等;国外的书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的大学》、《红与黑》等。拿回来才知道,其中《约翰.克里斯朵夫》全套应该是四册,拿到手的只有1册和2册两本。 但他还拿了两本别的书,一本是《哲学名词解释》,一本是《政策经济学基础知识(上册)》(资本主义部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带上这两本书,大概是受对未知领域新奇感的驱使。正是这次误打误撞,他推开了另外两扇窥视世界的窗。 冥冥中——冥冥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 他脱下自己的褂子,把一堆书包在里面。他探头去看,营业员还在瞌睡,只是换了一个姿势。他把包书的褂子移到靠边,两手撑着废纸堆,肚皮压在档口的横栏上,弓身从档子里爬出来。一节节的脊梁骨顶着身后被晒得黝黑的皮肤。脚着地时腿有些发软。 总之,运气还算不错。 第二天他再次返回废品站,想再碰碰运气。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他是揣着一颗贼心来的;样子也是贼头贼脑。 营业员显然提高了警惕,老远就向他吆喝:滚!这雷一样吼声让他胆战心惊。他没有回嘴。他根本不敢回嘴。 显然,昨天的事情已经败露。他赶快溜之大吉,没敢再回来。 一片柳树叶子掉下来,落在他的脸上。冷冰冰湿漉漉的。分明是月亮的眼泪。他望向天空,天空不见星星,没有云彩,只有月亮守着那份孤独。 还有我。他对它说。说罢禁不住热泪盈眶。他擦去眼泪,在夜空中寻觅。在月亮的身后,他发现了一颗星星,它淡薄而遥远,躲在天的尽头。 天有尽头吗?天的尽头在哪?我从哪里来?突兀地,他脑子里爆出一串问题来。 在我出生之前,这世界存在么?即便它存在,对我来说,那也不过是一种有如空白或漆黑的存在。就像不存在一样。哦——这世界依赖于我的感知而存在。在我死后,这世界又如我生前那样,再次回到有如黑暗与空白的存在中。直到我获得另一种新的感知,这个世界才能重新得以显现。 他突然意识到,这显现的存在就在他感知的周围。他是感知的主体,处在这存在的中心;有同于处在世界的中心。他为这突发的奇想感到惊讶,就像破译了一本无字的天书。这天书给了他太多的暗示,这其中包括在绝望中活下去的理由。 半年后的一天,小镇上来了一个戴眼镜的青年学生。在黄昏的公路边,他站在半人高的水泥涵管上,草绿色军装的袖子上别着红袖章。他在向一群路人演讲。 他当时也站在围观的人群里。许多东西他都还不太明白,但反对特权和腐败引发了他强烈的共鸣。 他的演讲让他不再平静,他自此认为,领袖和人民的心是相通的,他的思想是反对特权与腐败的强大武器。 一夜之间,小镇上冒出了许多组织。一天,他跟在大人的游行队伍中喊口号,被寻来的父亲发现,揪出来二话没说,在他后脑勺上抽了一巴掌。 这是父亲第一次打他。也是唯一一次。 这种当众的羞辱让他无地自容。他涨红着脸,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父亲揪住他的衣领往回走,他扭身一把挣脱,自己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父亲背着手紧跟在后面。 回到家里,父亲把他交给母亲,要她好生看管。威胁不得再发生此类事情,否则,连母亲都要遭打。 他的原话是:如果再这样,你们娘俩我一起打! 自他记事起,家里大小事都是母亲当家,父亲从不拿主意。然而这一次,父亲是尽显了一个男人的威风。 母亲很配合,装出害怕的样子,小声叮嘱儿子不要再去招惹父亲。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