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大雪纷飞,岁至年底。 隆冬过后,又是新的一年。 长安城外草长莺飞,大雪消融之后的地面,钻出许多绿芽,就连戏府庭院中央的那株白樱,枝梢上也点缀了许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二月初,春阳暖。 孩童出门放纸鸢,嬉笑追逐,垂柳在春风中摇摆起婀娜身姿,春回大地,到处都是生机一片。 大将军府,吕篆坐在曾经父亲坐过的位置上,原本青春朝气的脸庞,经过这段时日的历练,看起来多了几许成熟,也夹杂着许多倦意。 他低头浏览案桌上的竹简,时不时的还会提笔勾注一二。 若是累了,便顺过旁边的苦梅汤,只需灌上一口,就又有了精神。 自从返回长安以后,吕篆从戏策手里接过重担,着手于官吏整治和选拔。庞大的帝国机器该如何运转,吕篆几乎一窍不通,但好在他折节下问,肯四处向人请教。 诸如杨彪、刘普等汉室老臣,本已经辞官在家养老,却也为吕篆的诚挚所打动,将自己几十年的朝堂经验,以及一些事务案例的应对之法,全都传授给了这个年轻后生。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吕篆的休息时间简直少得可怜,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哪怕是深夜躺在床上,他脑子里也仍在不停运转,回想着辛毗、华歆等人呈上的各种方案。 起初的那段时间,吕篆只觉得脑子都快炸开。 这就好比一个刚小上学的孩子,却面对着一大堆的函数方程式,根本无从下手。 吕篆是强行硬往脑子里塞,他打定主意不叫父亲、叔父失望,所以只要还有口气儿,他就要跟这些麻烦问题,死磕到底。 经过两个月的磨合,总算是将那些空缺的官员给补了上去。而且,也对大汉朝的所有职位和作用,有了初步了解。 即便再遇上一些棘手问题,不敢说信手拈来,但至少不会再像起初时的那般,手忙脚乱了。 期间,吕篆与父亲通过几回书信,说关中无忧,叫父亲大可不必担心。他日凯旋归来,儿子定出城十里相迎。 同时,吕篆也隐瞒了戏策的病情。 外面阳光明媚,春色大好。 吕篆折子看得累了,也会起身去外边走走,漫步闲庭,沐浴在灿烂温和的阳光下。每当他想起小时候和阿姐、弟弟在院里放纸鸢的快乐时光,嘴角总是会忍不住的流露出恬淡笑容。 晌午时分,吕篆在府中用膳,他左手持箸,右手端碗,摆在面前的菜式简单,只有半碗肉羮和两道青菜。 眼下战事吃紧,他是能省则省,想尽办法的为前线筹措军费物资。 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只有坐到了这个位置上,才晓得事事难行。 不多会儿,府内管事前来通禀,说是戏府来人了,请公子过去。 吕篆闻言,这才想起,他已经有好些时日没去戏府给叔父请安了。 其实这也不怪吕篆,这些时日,他忙得晕头转向,压在身上的事务一大摞,恨不得将一天十二个时辰当成二十四个时辰来用。 戏府主动来人,肯定是有要事。 吕篆才动两筷,根本没有吃饱,却也不作耽搁,放下碗筷,唤仆人进来收拾,自己则起身出堂,往戏府去了。 来到戏府,府邸的管事站在门口,似是专门在等吕篆。在见到吕篆之后,便急急带着他往戏策所在的位置去了。 转过走廊,经过水榭楼阁,吕篆来到戏策休养的苑落。 大步走入房间,这才发现,里面人却不少。 大司农卫觊、尚书郎张沅、长安令杜畿、御史大夫华歆、左郎署辛毗等十几名心腹官员,居然全在这里。 见到吕篆,这些个如今朝廷里的顶梁柱却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作揖见礼。 这几月的时间相处,吕篆的努力和付出,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他们对这位大公子,亦是大为欣赏,鼎力支持。 吕篆还了一礼,随后大步向前走来。 当他望见瘫躺在软榻上的戏策时,整个人顿时一僵。 床榻上躺着的男人面目犁黑,形如枯槁,眼睛下方有着一层很厚的眼袋,嘴唇干枯发白,眼睛虚合成了一条细缝,也不知道是睁着,还是闭上。 鬓发间白丝缕缕,没作梳洗的戏策看起来苍老了何止十岁。 “叔父,您这是怎么了?” 吕篆坐在榻前,伸手握住那只放于被窝外边、干瘦得不成人样的手掌,眼中酸涩,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受。 “大公子,你来了。” 戏策将眼睛稍稍睁开了几许,以往深邃的眸子里,眼神黯淡了许多。 见戏策遭病痛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吕篆哪还坐得住,当即站起就要动身出发,“叔父,侄儿这就去给您请最好的医郎来!” 戏策伸手拉住吕篆的手腕,微微摇头,示意他坐回床边。 吕篆心有不忍,终究又坐了下去。 “这几个月来,关中的大小事务,你都处理得很好,没叫我与你父亲失望,我很欣慰,相信未来的日子,即使我不在了,你也能有条不紊的处理好这一切。” 戏策的脸上露出淡淡笑容,嘴唇张合,声音很小。 好在整个屋子里,没有其他声音,屋内的众人倒也能听清一二。 “叔父,您千万别说这种丧话……”吕篆语气急切。 戏策知道吕篆这是在担心自己,但他对死亡并无恐惧,很是坦然的说着:“我的身体我自个儿知道,快到头了,所以我才将你唤来。” “朝堂上的事情,我也没什么好交给你的,以后的路,就该你自己走了。” “叔父。” 第(1/3)页